老家的池塘

老家的池塘

在我们村北,有一座天然行成的池塘。池塘打我懂事起就有。

池塘坐落在村庄中间,将三队与四大队分为两个自然村。使得两岸人们隔水遥望,红色的瓦房俏丽的身姿倒影在水里,俨然一幅幅流动的图画,大有江南水乡流水人家之美。

池塘四周有树环绕,岸堤有柳,底下有草,相隔不远零零散的石块,供周边人观赏歇脚之用。

春天,是池塘最美的时节。凝固了一个冬季白色透明的冰面,正在慢慢破裂消融,这一块儿那一块儿像摔打破的镜片,顺着水流漂浮,迎着朝阳发出明闪闪的光。休身养性了一冬的柳枝,黒黢黢郓裂的枝干上冒出了一簇簇色如蛋黄柳哨儿模样的芽孢。春风一来,枝条扭着纤细的腰身甩动着长发,尽情的在岸堤上载歌载舞,如下到凡间的仙子。青青的草、各种颜色的小花儿、忙碌的凤蝶,环绕着一塘池水,汇成一副春回大地优美的图画。

池塘外围有一条柏油路,是孩子们上下学的必经之路。每当放学,一群群朝气蓬勃的孩子,后面有大人相随,撒着脚丫跑在岸堤上,像一群群灵巧的飞蝶,红红的笑脸映红了塘水,一串串银铃般的笑声跌落池塘,惊跑了流鱼,惊飞了水鸭。

我每次回老家,都从池塘边经过,她像一名久别重逢的老朋友,默默地迎接着我。铺面而来的一股股清新的风,像妈妈的手轻轻地抚摸着脸颊,带着思念、带着久别重逢的亲切。

它旁边曾经是一条坑洼不平的土路。我在村庄读了六年小学,每天打土路上经过与她碰面几次,有它的陪伴时常忘了回家的路有多长。

我家在村子的最南的位置,放了学和小伙伴们在池塘边围着柳树转圈游戏,直到太阳落山才摸着书包赶回家。物质匮乏的年代,池塘不仅给我们带来乐趣,也是儿时下水摸鱼捡螺狮最常去的地方。

夏日炎炎,热腾腾的阳光晃在皮肤上,像遭了鞭子抽打一样火辣辣地疼。一具具小身子扑扑楞楞潜到水里,不仅冲了暑气,运气好还能摸到几把螺狮,带回家送到厨房,洗好了加盐煮熟,是一道上好的下酒菜。

冬季的池塘也很有魅力。那时上面已经结成一层厚厚的冰,人踩在上面嘎吱响,一不留神脚下生滑就会摔个趔趄。塘心是冰结的最薄的地方,人走在上面嘎吱响,稍微跺动,能听到冰块儿发出沉闷的响声,光滑的冰面迅速炸开一条条的细长的冰纹,沿着冰面迅速扩散。

无论大人们怎么阻拦,我们都有法子下到冰面上去,小跑一会儿然后两脚靠拢,身子向前滑出长长的痕迹,人只需平衡身子立在上面闭着眼享受,顺滑的冰面能将你送出一小段路程,既增了乐趣又省了脚力,这也是我们喜欢来这里的原因。那时候上下学,必须绕着池塘走一圈才能转到我们村庄,自从池塘结了冰,放学的孩子都变懒了,直接下到上面沿着冰面横擦过去,能省却一大段时间赶早回家吃上母亲的饭菜!

遇到天寒冰冻气温达直零下十几度,冰面结的厚实,人可以肆意的在上面撒欢儿,男孩子们更是跑到池塘的中央去抽陀螺,借着光滑的冰面玩儿的乐不思蜀。当然也有点背的时候,天气稍微放暖冰面开始有融化的痕迹,上下学调皮的孩子总是不听劝一个劲儿的还往里面钻,一不留神掉进了冰窟窿,身上的棉裤、棉乌拉迅速钻进了水,费劲力气拖着湿身子爬上岸,又冷又沉打着哆嗦狼狈地走回家去。

到家后日子更不好过,免不了家人的一顿揍。湿了的棉衣吸水厉害,脱下后被大人拧干架在火上烤成半干,然后贴在大炕上借助上面的热量让水分一点点剥离。棉衣一时半会儿干不透,又没有别的棉裤替换,人只能光着屁股爬到炕上用棉被捂着全身,只露小脑袋在外面。因为羞于见人,下午的课也捞不着去上,被老师点名后当做笑料在同学中间传来传去好几天,臊的他那几天都不敢抬头。

而今我已长大,学校早已搬离村子,村里只剩一座幼儿园还在。现在的孩子娇贵,上下学都有大人接送,再也不用围着池塘转圈儿。冬季,少了孩子欢歌笑语的池塘,它像一个被人遗忘的玩具,静静地守在村口眼巴巴地盼着人来。

一转眼又到了春风拂面柳枝飘舞的季节,过冬的人们像开了笼门的鸟,呼啦啦飞出小院走上街头,大街上陆陆续续有妇女三俩成群,边说边笑结伴边奔着池塘而去,盆里的衣服蠢蠢欲动,急于跳进池塘里打滚儿冲洗身子。池水一如既往的清澈,深情的眼睛盯着人群,依旧绚烂多彩。

近些年,村里有对沟渠清淤美化打造绿色家园的举措,硕大的池塘经过改造修葺,比以往更加宽阔了,四周又补种了一些低矮的植株,像樱花、紫叶李、紫薇等等,这些可供观赏的树种,使得池塘一年四季变得更加翠绿韵味幽长。

池塘的两岸,还修设一条条低矮的台阶,供人们下到岸边搓衣洗被。为了安全起见,村里还专门对池塘进行人性化的圈设,围着池塘圈了一圈儿绿色的围栏,相隔不远留有几处豁口,搓衣服或者冲洗拖把的时候,可以打开栏门,跟池水近距离接触,也为村子的人畜起到安全防护措施。

清晨的池塘,如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远远望去像披着一件薄薄的轻纱,朦胧间多了几分神秘的色彩。那些早起的鸟儿早已在树梢跳跃撒欢儿,喉咙里弹出一曲曲悦耳动听的歌。歌声在房顶盘旋打转儿,穿过窗户进了小院,喊醒了沉睡中的人们。

如今每次回老家,我总爱去池塘边转一转走一走,试图寻找着当年那些清纯萌动的脸,只可惜物是人非,那一张张笑脸早已长成与我一样的青年,化为雄鹰飞出村庄翱翔在繁华的都市之中。留有古老的池塘,还在向来人述说着我们之间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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