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
冬天她有时会在周末家里没人时把我带回家,给我做饭还不准我插手,但要我抱着她,我要吃什么会提前一晚买好,有时是我去她家的路上买了带过去。她的厨艺在我这个对吃的都随意的性子看来,还不错。除了炒饭,起初我吃不惯,里面我不知道是加了什么佐料,反正在别处至今再也没吃过那样味道的。世间的幸福有十分,抱着她时我独占九分,吃饭时,这最后一分也被我收入囊中。
外面寒风凛冽,屋子里升起烟火,我就这么看着,满心欢喜。这种与“过日子”有关的细琐温暖填满心间,觉得这万家灯火有一盏是我的呀,却又有种好时光不复久的惶恐。
在我那个对世界充满好奇的年纪,也不由生出只愿岁月安好别无他求的愿望,后来我常常会想起这一幕。
吃饱喝足天寒地冻,出于本能我们会抱团取暖,做一些饭后助消化的运动。
冬天她迟到的次数多了起来,基本每周早读我们都能打招呼。
后来有一天我十八岁了,我发了朋友圈“十八岁,有你真好”,你蹦蹦跳跳的过来问我“有谁真好啊?”“有你啊”。你露出你招牌式的笑说“祝你年年都能这么说”,“年年十八么”,“不,是年年有我”。
春
到了春天我们逐渐开始有了争吵,她基本没赢过我这三寸不烂之舌,我们吵架也是抱着的,这是她要求的,因为她不愿看到我吵架的样子。这样虽然别扭,一点气势都没有,但这是败方唯一的条件,而且着实不算过分,我只好答应。最后的战局基本都以混着眼泪鼻涕互啃收尾。
以前我们也不是没有争吵,但是刚起头,便被她的迁就我的心疼掐死在萌芽里。后来知道这样是不对的,该吵就得吵,彼时按下不表,后来都会一起偿还的。
后来也不是她不迁就、我不心疼了,是有些必然要讲的话,当时披着偶然的外套,让我们觉得不面对就过去了。绕开问题走,没想到兜兜转转一圈它还是在面前了,我们知道是时候吵一架了。
我知道你表面说着“没事”,说完还要支起耳朵听动静,心里忐忑还是嘴硬,其实是要被紧紧抱着细细安抚,被好好承诺。可能当时我觉得余生还长一两次不安抚问题不大,或是被你宠坏了的我只记得你会照顾人 ,忘了你是比我更需要呵护的小女生。
后来天逐渐热了起来,后来很热了,后来高考了,后来我考的稀烂。后来她去上了大学,我去上了高四。
我开学她去我宿舍帮我整理床铺,一边收拾一边嘱咐我“这个学期要好好学习,不能分心别的事啊”“那我要是想你呢”“晚上我会给你打电话的,白天不允许分心”“我尽量哦”。
收拾好了我们向宿舍楼外走去,道路上挤满了报道的同学和家长,外面阳光刺眼,聒噪的蝉鸣加剧了酷暑咄咄逼人的嚣张气焰。望着这人山人海,不由得想起“人来人往,勿失勿忘”才好,却听到了心里像有什么走开了窸窸窣窣的脚步声。在宿舍楼外看到了盛开的九里香,我想着又一年春夏秋冬啊,悄悄对自己说“不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