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中秋,十月底冬天的脚步就近了。到了傍晚大人们每每也会嘟囔着天短了,不到六点就黑了。每年的深秋都会淅淅沥沥下上两天的雨,雨过后叶子落的更快了,秋菊也不会再开了,路边的草也变得无精打采的,直到某一天早上上学出门惊奇的发现说话已经有了哈气,土路边上的水沟面上结了一层薄冰,冬天真的到了。
小的时候还没有搬进楼房,十月底每家每户都要为过冬做准备,吃的,穿的,用的,等等。
那时候,物资远没有今天这么丰富,冬天菜市场里基本见不到绿色的蔬菜,所以深秋每家每户都会做的功课:买白菜腌酸菜。每每这个时候胡同牛马车多了起来,一大车的白菜,一头牛或者两匹马伴着主人的吆喝声吃力的拉着。一斤一毛,一毛二,两毛的可真是白菜价了。想买的人往往冲出院子当街拦下,看看白菜是不是抱心,接着挑出点瑕疵划价一番,然后全家出动把一车的白菜往院子搬,或放在墙根下,或放在仓房里,总之算了了一桩大事。 那个时候家家户户都会有两口大的缸,夏天用来放在院子里储水,洗衣服冲凉,冬天就拿来腌渍酸菜了。缸洗刷干净,白菜也要清洗一下,堆满缸还要冒尖撒上大粒盐也就是粗盐然后再压上一枚大大的石头,缸要放在进门的地方,不能太热也不能太冷,接下来的一切就交给时间了。这门手艺到了我这辈就算断了,搬进楼房后也没有条件再去腌渍酸菜了,而慢慢的物资也不那么匮乏了也就没有必要再这么做了。除了白菜每家每户还会准备一些大葱,土豆,还有萝卜。大葱真的是大葱,有两根手指那么粗,腿那么高,墨绿的叶子,每家也都会存上几捆,把叶子挽起来堆放在仓房的一角。萝卜土豆倒是不用特别准备,还在菜市场里面都可以卖得到。除了蔬菜有人家也会用玉米,或者糯米磨一些汤面和黏面,一团一团的冻起来,介时或者煮一锅酸汤子面条,或者烙一锅黏饼子,蒸一锅粘豆包等等这些冬天东北独有的美食。有的人家也会储备熟菜,黄豆磨碎加上青萝卜樱子跟葱做熟了后团成一团放在外面冻起来,这是我冬天最喜欢吃的东西了。
小时候的冬天比现在冷得多,现在冬天回到家里毛裤也用不上了,那个时候只有毛裤是过不了冬的,还需要棉裤,我也是好多年没有穿过了。毛裤,手套,帽子是母亲从夏天就开始一针一针织的,而我母亲也有很多年没有织过衣服了。棉裤我母亲那代人也没多少会的了吧,都是我奶奶做的,小孩子棉裤还有背带的,跟现在到胸口的背带裤一样,穿起来特别臃肿,迈不开步子。我不晓得有多少人跟我一样都穿过那样的棉裤,现在的孩子恐怕见也没见过了吧。
除了吃穿,冬天最大的问题就是取暖了,入秋开始每家每户都开始储煤跟木头柈子。天气好的时候父亲要不去仓房把大块的煤砸碎,要不坐在院子里劈柴。冬天生炉子是件很麻烦的事情,大部分人家都会有两个炉子,一个管着暖气,一个管着炕。生炉子要把柴火放在下面,煤铺在上边,然后用纸或者明子把柴火引着。做饭也用炉子,火要自己控制,睡之前要把火压下去还不能让它灭了。第二天傍晚等火全熄了后,还要把炉子掏干净,再重复之前的步骤,很麻烦也很脏是个体力活,但是看着炉子旺旺的火红彤彤的就很暖和。除了取暖,几乎家家户户还要防寒,最主要的措施就是钉塑料布,用食指宽高的板条缠上钉在里外的窗户的四周,使得屋子与屋外有两个夹层。尽管是透明的,透过窗户看外面还是雾蒙蒙的,根本看不清楚,好在光还可以透进来。
小时候最喜欢放寒假了,不仅仅是因为过年,还因为冬天玩的东西太多了。小时候特别的野,特别是下雪的时候,哪里雪深就往哪里走,裤子上的雪也不拍掉,慢慢的就化了然后又冻成了冰,回到家脱下裤子自己都能立住。有冰的地方就有孩子,往往是河套,或者谁家的水管线冻裂了跑水后结的冰,无论天多冷一帮孩子总能在冰上从早上玩到天黑,要么抽冰尜,要么滑爬犁,要么绑上脚划子滑来滑去的,玩腻了就互相交换一下,嘻嘻哈哈的不知不觉天就黑了。
现在对冬天的记忆也存留不多了,通红的双手,通红的脸蛋,路旁的积雪,早早黑下来的天,烟囱飘着的炊烟,打开房门腾腾的热气,门口生着一层白濮的酸菜缸,炉子上冒着热气的水壶,还有昏黄的灯光,暖暖的炕,烫手的暖气片,窗上白白的冰霜,还有早上怎么也亮不起来的天。而今再也体会不到了,记忆里的冬天也真的远去了。
随便写的,想到啥写啥,没逻辑文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