稻花香了又谢,稻子由青转黄,渐渐饱满,慢慢地低垂到田埂上。
蛮蛮迎来每天的任务------守鸡。
这个村子的房屋都是依山而修,屋前是大大小小无规则的农田。一条小溪把村子分成两掰。这个村子的人共一个老祖宗下来的,所以只有一个姓。但溪这边的人管溪那边的人叫“对门人”,溪那边的人也管溪这边的人叫“对门人"。田也是依溪而分,不越雷池半步。
夏末秋初,稻子一鼓,家家自觉地把鸡圏到下午四点左右才放出来。也有个别爱占小便宜的,一天不给鸡喂食,毫不在意大家的意思,下午二三点就放出来了。蛮蛮这个家中老幺,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终于等到了她的用武之地--------守鸡(守着别人家的鸡别到自家田里吃稻谷)。
守鸡,看似简单,实则枯燥费神。大路口,爹用竹条子编成篱笆拦起来了,一丘田,又不能全围起来,四通八达。那些在笼里憋了一天的鸡,终于回到了田野,狡猾的像狐狸,防不胜防。一不留神,它们就钻到阴凉的稻田里去了,或站多趴在没水的地方,伸长着脖子扯谷子吃。想再把他们赶出来,那就不容易,甚至是不可能。胆小的,吆喝几下,会被吓出稻田,胆大的,在田里乱钻,吃谷子事小,把稻碰倒是大事,收割时不好收,谷子浸在水里也没用了。蛮蛮的艰巨任务就是在鸡下她家的田之前,把鸡赶到离她家的田远远的地方。
对付这些狡猾的饿极的鸡,蛮蛮也是费尽心机。用爹教的方法,在田里插了些假人。用两根棍子绑个十字架,上面顶个不能遮风挡雨的人不能戴的已经烂草帽或烂斗笠,再套上件烂衣服。或直接在棍子上绑去年留的稻草做个假人。别说,这个老祖宗传下来的办法还真管用,能唬住大多数的鸡。有时蛮蛮在一个阴凉地伺机等着鸡来,鸡一出现,马上跳出。手上舞着能发出巨响的竹筒子,嘴里一顿乱吆喝,可以唬住鸡有一小阵不敢再回来偷吃。鸡妈妈带着鸡宝宝来偷吃她家的稻谷,蛮蛮也不发善心,心狠地把小鸡赶得远远的,鸡妈妈自然地在后面屁颠屁颠地跟来了。每天下午田里上演着各种版本的人鸡大战。
鸡守多了,蛮蛮也摸出了些门道,发现这些鸡没想象中那么聪明,只找大道进稻田,蛮蛮就砍些枝桠来拦截,果然鸡找不到进口,到别人家田里去闲逛了。蛮蛮就有空闲听一位年纪八九十岁的老哥哥(村子都是按辈分叫,蛮蛮辈分高)讲故事了。老哥哥大字不认识几个,但是一肚子的学问,博古通今,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一看天,快下雨了,走,鸡也怕雨,咱们屋檐下讲故事去。讲的都是蛮蛮在老师那里没听过的,书上没见过的草野故事。老哥哥讲得,深入浅出,绘声绘色,扣人心弦。讲完了,还会问蛮蛮一些问题,步步追问她明白了什么。每每这时,守鸡的天大任务已被蛮蛮抛至脑后,守着老哥哥寸步不移。
现在村里,除了老的,就是小的,身强力壮的年青人都进城务工了。村里的田大多被荒废,能干得动活的老人也只种门口的几丘平整的大田。稻子一壮实,就买来成捆的铁网,把田围得密密实实,人家一早把鸡放出,也不用担心稻子被鸡吃。更不用人去守鸡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