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惨世界
黑暗的矿井
在惊恐中崩裂
旋即坠入
远古的黑暗。
生命在本能中摸索
头，在
腿，在
我，似乎在
死亡，分明在
正张开黑色的翅膀
我听见它兴奋地呼吸。
我就是煤
冰冷
煤碴冰冷
喘息冰冷
在冰冷中爬
从一层冰冷
爬入另一层冰冷
冰冷无尽。
黑暗沉重
是这座山的沉重
老座钟的沉重
这辈子的沉重
重压之下
我成了黑色的煤
你们燃烧的
是我的骨
那随风飘的
是我的灰。
牲口一般地爬
还活着
所以想继续活
那怕狗一般活
挣扎着想活
绝望地挣扎
愤怒于绝望
在绝望的愤怒中
望见一条狗死在路旁。
前方似有光亮
一丝可疑的光
若是光
就是一条路
一条命
一双老婆的糙手
一只铁锅
一碗烧酒
一声爸爸。
是又一重黑暗。
依然爬
用手脚爬
用嘴爬
用半辈子苦难爬
仿佛一只蝼蚁
一只穿山甲
一只牲口般地爬
爬回母亲的肚子
爬回破旧的家
爬离煤渣一样悲贱的命
爬到我的坟。
爬向重生
恍惚间
见到天光了
仿佛老妈一般安祥
还有陌生的脸
一张张闪动
如秋风中耀眼的树叶
我走在回家的山路上了
看到家门口那半扇温暖的光了
我抬手想抚摸一下那光
可它正快速滑落
落到
我如鸟般轻盈的身下。
走在回家的山路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