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尘

外婆是那一缕烟,一捧灰,一个墓碑

【原创首发,文责自负】


01

周想站在镜前细细描摹着一双弯月眉,不住打量周身是否有不妥之处,黑衣、黑裤、黑袜、黑鞋,加上黑色长直发和深黑的瞳仁,周想像是吸收了四周所有的黑,显得肤色愈发白。周想今天将要参加一场告别仪式,这是一场生灵与死灵的告别。不,她不知道这样定义是否准确,只因亡人未亡,但周想还是换上了一身黑衣,想以庄重的方式送别即将往生的魂灵。

手机在淡薄的空气中不断发出焦躁的嗡鸣声,周想倒在躺椅上望着出租屋狭小的天花板愣神,第四次被面试的公司拒绝,神经有些麻木。四年前为了赌一口气,独自跑到大城市中讨生活,四年换了六七份工作,越是想安定,却越是难安定,连和家人坦白的勇气都没有。

手机那头的人没有放弃的打算,仍在不停催促着周想,终于,对方感受到周想的决绝,手机安静下来。不一会儿,又传来短促的声响,这次她拿起了手机,是妈发来的讯息,“你外婆在医院快不行了”周想盯着这简短几个字,迟迟不知该如何回复,27岁的人生混乱如此。

周想按下回拨键,电话刚刚接通对面便传来熟悉的声音:“你外婆手术后病情加重,现在进了重症监护室,插了管,你大舅说医生那边说她已经不行了,全靠仪器吊着命。”周想从嗓子里挤出干涩的声音:“嗯。”妈接着说:“医院那边的意思是没有必要再治疗下去了,要我们家属自己做决定,如果拔管的话,你外婆就解脱了。”嗯。”周想继续应声。“我这两天准备下就来你这边,记得来接我。”好,我知道了妈,你来时告诉我声……”周想顿了顿,试探性地说道:“妈我又离职了,又得重新找工作了。”电话那头一阵沉默,周想心里打着鼓,“工作不合适那就再找吧,哭什么。”

周想放下捂住眼的双手,掌心一片潮湿,她也说不清自己是为了什么而流泪,她产生了一种独自走在荒漠里的错觉,和着砂砾的逆风打磨着肉体,炙热的骄阳烘烤着细胞中的水分,通过她眼睛的形成两条带着盐分的溪流顺着脸颊流下。

周想的外婆是在年前确诊了直肠癌,看着照片里外婆手术的切除物,肠道连带着一些黄黄的脂肪,看起来就像从鸡肚子里掏出来的一堆东西,很难想象那是人的所有物。

妈不止一次催促周想去探望重病在床的外婆,周想却始终未曾前去,虽然她们身处同个城市。大舅、小姨也都在这座城市工作安家,小姨一直负责在照顾外婆的起居,而周想却始终如同一个局外人,不看望,不联系。突然被告知亲人得了重病,多少有些反应不及,癌症啊,多么遥远的东西,遥远到它只像是一个存在着的名称。


02

距离约定的时间还有四十八分钟,周想知道,还有另一群许久未见的人也在朝同一目的地奔赴。周想与妈对望,她们都在对方看似平静的目光中察觉到了不安。两点半钟,妈的手机响起,是小姨打来的,妈接完电话什么也没说,只是不住地盯着时间看,周想什么也没问,也只是盯着时间一点点流走。

“还有多久到医院?”妈问。“还有十几分钟吧。”周想回答。妈接着说:“你小姨说她心脏停了。”周想默默转过头,盯着车窗上她自己的倒影,隧道忽明忽暗的灯光让她在明暗间不停交替。

周想母女没有进医院大楼,而是直接去了太平间,这个医院最神秘的地方,和想象中有所不同,周想看着医院大楼背后的偏僻一角,几个巨大的垃圾箱被塞得满满当当,对面两个临时板房,房间上一个铁栏杆焊死的小窗,锈迹斑斑的铁门只留了条缝,门前站着几个人,周想的视线一直聚焦在那道门上,她知道外婆就在那扇门后,她却怎么也不敢迈开步子走过去。

妈跟着小姨的步子走进那扇小门,她像是想起什么,回身朝周想招手,周想跟了上去,门一推开,外婆赤身裸体地躺在床上,浑身没有多少血色,腹部手术留下的伤口清晰可见。妈和小姨只看了一眼便不忍转身,周想却走到外婆身前看着她紧闭的双眼,还觉得如梦游一般不真切,伸出一只手握住她的手腕,松弛的皮肤光滑而柔软,手心感受到残余的体温,周想被这淡淡的温度给烫醒了,心头的酸涩如潮水般涌来,眼窝蓄起水分,一低头便掉落下来,外婆还热着哩!

帮外婆整理的两个护士一边擦着外婆的身子,一边提醒周想不要把眼泪滴到老人身上,周想只好不住地用衣袖擦拭眼眶,看着外婆赤裸的身子,周想拉起未封口的裹尸袋,遮住她的身子,外婆害羞着呢,周想给她洗过一次内衣,她和周想拉扯了大半天,周想才给她洗好晾上。

妈用探究的眼神看着周想,想不通怎么催促都不愿去看望亲人的人能哭得撕心裂肺,小姨揉着红肿的双眼望着周想默默站立一旁。护士赶人,要给老人换寿衣,周想跨出铁门前胡乱用袖子擦干泪水,门外稀稀拉拉的人堆里,举目望去,倒是一个也叫不出个名儿来,站在这里的,最少也有五年没见过面,都是亲人,却显得异常陌生。谁都没有开口讲话,眼神却都落在了同一个地方。护士喊了声“好了”,一众人拥入那扇小门,周想跟在最后,男男女女环绕其间,外婆已经穿好了寿衣,护士还在叠着遮面的青纱,大舅和一个圆脸平头男人讲着话,从他们的对话知道对方是丧葬店的老板,听着他们的讨价还价,周想轻抚上外婆的额头,头上稀疏的发有着毛茸茸的质感。护士挡开周想,拉上裹尸袋,两人一起将她放入一口薄木匣中封上,两个壮年男人抬着木匣进了专车,一句话也没有,拉着人就走了,众人一齐目送车子离开,大姨小声说:“今晚老太婆要一个人睡了。”

周想记起自己很小就在外婆家看到过一口实木棺材,那是外婆给她自己准备的,小时候周想常好奇怎么会有人自己给自己准备棺材呢?但是她从来都不觉得这口棺材会有用上的一天,毕竟她的外婆背她时有劲儿,骂妈时嗓子跟敲钟一样,咱家的大嗓门儿就是这么来的,可是外婆那口棺材如今是真用不上了,乡下老家没了人,一合计,大家都同意把外婆就葬在这座城,也方便了后一辈祭扫,只可惜早早离世埋在乡下的老爷子要和老婆子分开了。

一行人匆忙离开医院,周想不知道他们要去哪里,也没问,只是轻飘飘地跟着。进到街边一家门店,她只匆匆瞥了一眼,上面写着“丧葬一条龙”,表姐和大舅妈调侃店名,大舅、小舅、小姨和妈他们几个听着店老板的嘱咐,接过店老板递来的香烛孝布,确认好接下来两天的流程后选了一个白玉骨灰盒,盒上落着“代代平安”四个字,代代平安,老婆子活着时要看顾着自己的子女,现在连去世了都不能歇着。好在这次除了小时候因为意外烧死三女儿外,其他六个兄弟姊妹都凑齐了。

一大家子人在外地,没什么熟人,也就免了酒席操办,兄弟姊妹六个拖家带口地一起吃了饭。大姨眯着老花的眼睛看着手机:“哎哟,他们给我发了红包。”二姨赶忙凑过去:“谁?发了多少?”一时间众人都掏出了手机,酝酿着该怎么向朋友发出这条消息,妈对大姨说:“你怎么给他们发的消息?给我也复制一个来,我要把我之前送的人情都收回来。”表姐拉着妈说:“三姨你等等,不是有标准模板嘛,我转你,改个名字就行。”

周想一个人坐在客厅不起眼的角落处,看着另一边热火朝天的景象发着呆,妈走过来拍了下周想,说道:“我把你表姐发我的字转你,你帮我改下名字发我。”周想打开手机,看着这段文字:

讣告

慈母刘氏因病医治无效,不幸于2024年3月5日与世长辞,享年86岁,定于2024年3月7日在崇州殡仪馆吊唁。

谨此讣告

女儿:

哀告

周想在“女儿”两字后面加上了妈的名字“唐晓燕”,看着妈把这条信息转了出去,这许是外婆作为母亲能带给子女最后的帮助罢。


03

翌日一早,大舅与小舅一道驱车去了墓园看墓地,周想和小姨、表姐三个小辈去医院办死亡证明的手续,老人家还睡在殡仪馆的冰室里,该办的手续都得尽早办好,也好让人入土为安。至于剩下的几个老弱妇孺便留守在大舅家做后勤。十年没有这样齐聚过的一家子,分工合作下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第二次跨进医院大门,周想控制不住地往昨天那条小巷子里瞟去,里面应是换了一个人躺了。

周想无言地跟在小姨和表姐一步之后,听着她们的闲聊,只能挂着淡淡的笑,小姨是六姊妹中最小的一个,年纪和表姐相仿,表姐是大姨的女儿,像这种隔代年岁相近的关系到周想这代已经不多见。小姨四十六岁的年纪仍独身一人,未婚无房无车无存款,而表姐的女儿去年就已成年,本硕在读,相比来,小姨当真是身无长物,虽然生活拮据,却还是把乡下老家年迈独居的母亲接到了身边,或许正是因为小姨家中一清二白,所以才能照顾难以自理的老母亲。

三人直接来到医院的重症监护室家属等候区,小姨熟稔地按着门外的通话铃,里面传来浑厚的男声,小姨对着通话铃说道:“我是刘春云的家属,来给她办死亡证明。”小姨话音刚落,周想看到坐在家属等候区的人都把目光投在了她们三个身上,脸上带着焦躁探究的神情,周想转身面对着重症监护室的大门,门在这时正好打开,一个身穿蓝色医师服的中年医生走了出来“刘春云家属?”,“这里这里”三人围了上去,“好,你们等等,还有个CT检测报告马上出来。”医生说着就转身进了门,周想透过打开的门缝看到里面一间间隔开的玻璃房,她从来没亲眼见过重症监护室,只知道进了这里的人等同于一只脚踏进了鬼门关,从这里推出来的人,有的转去了普通病房,还有的去了外婆昨天躺着的那个地方。

拿着外婆所有的缴费单据去往缴费处清算,乘电梯时一个抱着孩子的母亲挤了进来,差点被电梯门夹住,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她怀里的孩子看起来只有几个月大,粉扑扑的小脸像个糯米团子,周想望着孩子出神,生命到底是什么呢?有人离去,有人诞生,一代又一代,老的被新的替换,就像身体里的细胞,衰老的细胞被新的细胞替代,维持着身体的机能。他们说人死后,体重会轻二十一克,那是灵魂的重量,那么离体的灵魂又会去往何方呢?周想看着孩子不谙世事的睡颜,像是想通了这个困扰科学家的问题,大概每个出生的孩子都是那些四处游荡的灵魂的归处。

第三天天还没亮,一家人乘着月色出发,目的地是殡仪馆。遵照“丧葬一条龙”老板的指示,准备好了一把香烛、四斤大米、一只红公鸡、三十三枚硬币、一块刀头肉、盘子酒杯,以及骨灰盒。一路向南,周想从没来过殡仪馆,但她知道目的地就在前方,从宽敞的国道转向一条偏僻的泥巴小道,迎面驶过的小车前盖上贴着白色的纸花,两旁都是卖花和纸钱的小贩,车停在一个卖花小贩的跟前,大家一起下车,大舅发话:“每家自己买束花啊!”一群人围着卖花小摊,对着花束挑挑拣拣,“这个花开得大,选这个”“这个好看”“买黄色的不行吧?还是买白色的”“这把没你那把好看”,听着一群人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周想站在妈的身后,接过一束白色菊花。

丧葬店的老板在殡仪馆等候多时,周想还没来得及打量殡仪馆的全貌,便被匆匆带去焚化炉,“你们妈必须得在上午十一点前下葬,搞快点!”一行人跟着店老板匆忙行走,来到一面装着厚玻璃的屋前:“再去看一眼吧,马上进炉子了。”

跨过那道厚重的铁门,屋内很是宽敞,有一整面墙是不锈钢的材质,被分成了几个四四方方的格子,看起来像是几个大抽屉,中间的抽屉被打开拉出,外婆就躺在上面,她面容安详地睡在一个金色外壳棺材形状的纸壳中,身上的寿衣把她包裹得里三层外三层。所有人围着外婆站成一个圈,这么多年来唯一一次人来得这么齐整,只是为了这最后一面,殡仪馆的职工嘱咐一定要把人裹好,进炉子前不能露出来,周想和妈一起伸手整理外婆露在外面的右手,周想拉住外婆的衣袖向下拉,触到那冰冷僵硬的手背,冻硬的皮肤粗糙硌手,摸起来就像一块凹凸不平的石头,周想看着这只带着厚茧的手,想起幼时不听话挨了妈的打,晚上挨着外婆睡,外婆搂着她在被窝里心疼地用手一遍遍抚摸她背脊上被藤条抽的伤口,外婆是钢铁厂职工,手上生满了厚实的老茧,这双手抚在满是藤条疤的背上,倒是分不清谁硌着了谁。

一家人按照流程给外婆磕了最后一次头,六兄弟姊妹跪在最前面,其他人跪后面,孙辈跪最后面,弯腰起身间突然听得一声大哭“妈呀!我的妈!”二姨突然的哭喊,引得所有人都抬头侧目,周想打量一圈,发现所有人都红了眼眶,唯独她眼窝干热,流不出一滴泪来。

磕完头,就被殡仪馆的职工赶了出去,周想和一大家子就趴在玻璃窗前看着外婆被缓慢地推进炉子里,周想恍然觉得躺在那里的不是她的外婆,那只是一具空荡荡的壳子。职工走过来拉上了窗户的帘子,剩下的只有等待。

房顶的烟囱升起了黑烟,一缕缕飘散在空中,眨眼工夫便化作了无形,丧葬店老板走过来指着房顶的黑烟,道:“看到没有,那就是你们妈。”

周想望着打开的炉子,里面烧得通红,散发着灼人的热气,热气散得差不多了放着外婆的炉屉才被推出来,衣物与血肉在高温中焚化得干干净净,灰白的骨架仍保持着人形,看起来像蚊香烧完后的余烬,骨灰盒捧上前,职工将骨灰轻轻扫到一起,看似完整的骨骸一碰便碎裂开来,拾起的骨灰被放进骨灰盒中,有的骨头仍顽强地保持着原样,拿了不知道是什么的工具压了压,它们便成为了灰烬。人生到头来也不过如此,赤条条来,赤条条去,一抔黄土埋白骨。


04

外婆的墓选在了最高处,这可苦了年近七十的大姨,跟着一群人后边爬得气喘吁吁。按大舅的说法,站得高看得远,外婆可以好好欣赏风景,加之她又是个怕寂寞的人,和谁都能聊上两句,虽然年纪大了,极少出门,但谁家偷摸带了汉子回家,哪家的菜被人拔了,她都一清二楚,被妈调侃为镇上的“百晓通”,这里这么多人,怎么都不会寂寞。

说到寂寞,周想的外公在她五岁时病逝,那时的她还不能完全明白死亡是什么意思,即便是现在,站在外婆的墓碑前,她也不能完全弄明白这件事。

外公就埋在乡下老家屋后,走两步就能到,小周想每天放学后都去外公的坟前坐坐,有时发发呆,有时聊聊天,还有时揣着一把瓜子儿磕着,只要她多来陪陪外公,那他就不会寂寞。每次祭拜后,周想从来不讲礼数,不像大人总有这样那样的忌讳。妈问周想一个人待在外公坟前怕不怕,周想不明白这是她的外公,是她的亲人,爱着她的人,她为什么要害怕。现在她就站在外婆的坟墓前,赫然发现这世上又少了一个爱着她的人。

乡下老家已经没了人,外公是否还有机会再看一眼自己的子女?他的妻子被葬在这千百公里外,已经说明了一切。

废弃的石头小屋的赤红木门上还留着孩童稚嫩的白色字迹“周想”,那是一个孩童对外人宣示主权的方式,这是她的家。每当夜幕降临,天空的星子都会照亮这片黑暗之地,周想端着小马扎坐在房檐下,只要抬头就能看见门前最亮的那七颗星连成一线,短胖的手指指着它们“一、二、三、四、五、六、七”然后倒过来继续数“一、二、三、四……”循环往复,乐此不疲。没有什么意义,只是喜欢而已。

周想觉得外婆是怪她的,明明生活在同一个城市,明明有那么多次机会可以去看望,但她却选择了不闻不问,直到今日便是永别。她用眼神温柔抚摸着墓碑上外婆的名字,如同幼时仰望星空时的虚无。

小姨立在周想侧旁,望着整理墓碑的人笑着说:“妈整天说她牙口不好,这也吃不了,那也不能吃,我看着路边小吃摊卖的锅盔,问她想不想吃,她说买这玩意儿干嘛,回家时我带了一个给她,她没牙也吃了,第二天我下班时,她打电话给我,让我别忘了给她带一个昨天那种粑粑。”周想看着小姨陷入回忆的一张脸,没有回话。小姨继续说:“还有一次,樱桃出了,我看着漂亮就买了些回去给你外婆,你外婆问我买成多少一斤,我说十五块一斤,她说怪不得这么酸,后来我又买了一次樱桃,她又问多少一斤,我说三十,她说这还差不多。”听到这里周想也笑了,她对上小姨越来越红的双眼,“你说你外婆是不是选择性的牙口不好?”

葬礼三天便匆匆结束。大舅作为家中现在的大家长人物嘱咐几个姊妹别忘了给妈烧头七,姊妹几个都积极应下,便各奔前程去了。

周想领着妈去她的出租屋,路上听妈给她算账:“你小姨照顾你外婆最多,出了力得些钱也没什么,反正你外婆也给你了不少学费,我们刚从老家搬出来买房时,借了你外婆一万块,也没叫我们还,算算我们也没吃亏。还有你啊,我这么多次叫你去看你外婆,你也不去,虽然你外婆对我小时候一般,但是对你还行”妈又话锋一转:“我们家的大人不能和别家比,你看你大舅妈的妈,人家妈有文化,会为子女打算,你外婆……”一路听着妈的絮絮叨叨,周想陷入恍惚,外婆拉着她念叨:“你妈那个脾气,谁和她过!动不动就发火,老子娘逮着啥骂啥,你那妈……”她感觉自己被看不见的什么撕扯着,都在向她招手要她过去,周想选择了逃跑。

生活依旧,行动间周想偶尔会想起与自己有关系的人在这世上少了一个,去哪里了呢?她也不知道,眼前飘过那阵黑烟,许是蒸发了,想来呼吸的空气里也是有人相伴的。

夜里周想做了个梦,她牵着外婆的手,白腻纤细的手和蜡黄枯槁的手紧紧相连,婆孙俩坐在开阔的公园,看着熙来攘往的人群,这一刻周想感觉她和外婆的生命是相连的,她们牵着的手,就像心脏连接着的大动脉传遍全身,指尖感受生命在跳动,沉默将她俩凝固在时间的街角,我们对于死亡仍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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