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四点钟,珍荣就醒了,周围对她来说充盈着恐惧,她只听得见头顶的风扇还在转,好像一夜都没关,她软塌塌地平躺在床上,动也动不得,心力交瘁,阴霾已经快要完全将她掩埋,她无神的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外表的平静把心灵的挣扎裹得严严实实的,她侧过身,把身子完全缩起来,眼泪无声地浸入纯棉枕套。
“起来吧,就算是要死也不见得如此折磨自己吧。”她心想。坐起身来,她揉了揉眼睛,寝室里的其他人还没有醒来,她蹑手蹑脚的走进卫生间,珍荣有点享受这种寂静,起码她可以随心所欲地悲痛下去,等到天光大亮的时候,她又得像是一个披着愉悦伪装快乐的怨妇。
可是无论如何她无法控制自己,比起没头的苍蝇还不如,她想撞墙,却连一面墙也找不到,眼下看得见的只有挥之不去的痛苦。最近几天她的每一根神经都被那件事占据了理智,从卫生间出来,她只穿一件米色开衫,眼皮肿的有些厉害,珍荣站在阳台上,斜视着窗外,“今天什么时候才会过去呢”,她心里的委屈促使她再一次崩溃,她急忙掩上阳台的门,蹲下身抽泣起来,哭的全身都在颤抖,忽然,阳台的门开了,晓芩醒了,她本来要上厕所,却被珍荣吓了一跳。“没事吧。”晓芩轻声的抚着珍荣的肩膀。“没事。”珍荣赶紧起身。
珍荣这点就是她痛苦的源泉。凡事不爱和人讲,多大的事,宁愿在心里憋出个脓包,也要自己死扛。
上午的没有课,珍荣随便带了本书就出去了。她也不知道去哪里,觉得自己活像个丢了魂的鬼。此刻她就想赶紧找点事做,她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妈,干嘛呢。”
“在准备午饭的食材,怎么啦闺女,有什么事呀。”
“没事,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一想起母亲在偌大的上海不知名的公司后厨当工,每天辛苦的很,她更加自责起来,是什么让她把自己变成这个样子,一想到这儿她连忙挂了电话。
自习室人不多,只有两三个,她偷偷从后门溜进去,灰溜溜地坐在角落里。
珍荣陷入了回忆,前几天就是在这个教室里和徐戈说的分手。
“喂,徐戈,分手吧。”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珍荣的声音几乎是发抖的。
“为什么,我不同意。”徐戈好像一头雾水。
“你和她很熟吗?”
“谁。”
“杜燕襄!”珍荣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胃里泛着阵阵恶心,她真的受够了:“她好不好和你有什么关系,你有必要对她事事关心吗。”
“怎么了,我怎么关心她了?”
“你为什么用她曾经给你留过的言又去给她的微博评论,你是不是喜欢她。”珍荣像发了疯似的,该说的不该说的一股脑全说了。
那个午后对珍荣来说是充满硝烟味的,不知道吵了多久,最后还是分手了。珍荣觉得自己身体里不知道什么忽然就被抽走了,她呆坐着,挂了电话,从默默地流泪到嚎啕大哭。她并没有想和徐戈分开,却被嫉妒冲昏了头脑。她只是想让徐戈给她一个认真的解释,看到徐戈对她的在乎,可是什么都没有,珍荣心里还有一丝的侥幸,她期待徐戈来找她复合,可理智却一再强调不会的。她痛苦极了,甚至在心里祈祷:让徐戈快快回来吧。
珍荣并没有去揣测杜燕襄。珍荣和徐戈、杜燕襄原本是同班同学,珍荣和徐戈在一起的第二天,就得知了徐戈从大一刚来就喜欢杜燕襄,珍荣不知道他们之间是什么关系,或者是发生过什么,甚至在徐戈和珍荣在一起的时候,他和杜燕襄还聊得很好,珍荣是绝对不允许的,珍荣是那种自尊心强又有点自卑的女生,但是她一直和杜燕襄也是不错的朋友,她们是老乡,珍荣蛮喜欢她的,珍荣承认杜燕襄是个漂亮的女生。但是当她知道那些事以后,她生气了,她不相信徐戈会那么快喜欢上她,她觉得自己的感情被践踏了,因为珍荣是拿出百分百的真心和徐戈在一起的,现在倒让珍荣觉得徐戈没有追到杜燕襄才退而求其次选择了她。
当晚珍荣就拒绝了徐戈,徐戈不依,非得要和珍荣解释的清清楚楚。
“你不喜欢我,干嘛这样轻薄我的感情,我从没求你来招惹我。”珍荣有点恼怒。
“我怎么不喜欢你,我从没有像对待你一样对待过她,我早就不和她说话了,何况那根本算不上喜欢。”徐戈着了慌。
珍荣是个单纯的女孩子,她不知道男孩子的话有几句可信,起码徐戈的表现已经达到可以让珍荣原谅的心理预期了,最后珍荣还是和徐戈重归于好了。
因为有了这些,所以珍荣看见徐戈给杜燕襄的那条评论才会那么紧张。如果是随便一个珍荣不认识的女生她可能也不会那么敏感,仿佛被电击了一样,每一根神经都竖了起来。
珍荣傻愣愣地坐在原处一动不动,她又想起了和徐戈和好后的那个夏天,那是她最快乐的一段时光,她知道完全信任一个人是什么样的,以至于日后悲哀重现的时候,她也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信任是如何一点一点被消磨殆尽的,她后来在日记本的第一页写下:我对你的不信任不是一开始就有的,是你逼我那么做的,因为我曾经毫无疑虑地信任你,所以你才会察觉到后来我对你的不信任,你没有资格用这一点来谴责我。那个夏天像极了花园里的玫瑰,热烈浓郁又真的很短暂。两个人天天出去闹,不管去哪里都觉得辛福,像打了鸡血似的,果然热恋中的人是最可怕的,几乎没有任何理智可言。
“叮铃铃铃......”珍荣被吓了一跳,等她回过神儿来,教学楼里下午最后一堂课的下课铃已经响完了。
珍荣刚进宿舍就听见,“珍荣,说起感性,你差不多是咱们宿舍里最感性的一个。有一次我听见你半夜两点多在床上抽泣,今早......”珍荣看了一眼晓芩,她自知不该多嘴,就没再说下去。“怎么不说了晓芩。”珍荣硬是装作满不在乎地挤出一个微笑。“芭米,明天起,我可以和你们一起吃饭打水吗。”珍荣和芭米最好,不过自从和徐戈在一起之后,珍荣就脱离了她们。“好呀,我叫你。”珍荣听得出芭米是故意在把语气放的更愉悦一些。珍荣倒在床上什么也不想说不想做,她不知道她们在背后是如何议论她的,但至少她们肯定察觉到了什么,不过没有人知道她的痛苦。
接下来几天,学校业余党校的学员要进行结业考试,珍荣也在其中。可是她什么也背不进去,脑子真像是一块儿因为淋大雨而生了锈的铁疙瘩。她除了发呆和哭,只能一遍遍地回忆徐戈带给她的快乐,痛苦倒是全然不知了。星期五结业考试结束。
“橙子,明天有时间吗?”珍荣给橙子发消息。橙子和珍荣离得远,不过是珍荣最好的朋友,她们的感情从初中开始,缘分让她们大学又来到同一所学校。
“明天周六,去哪里?”
“随便哪里。”珍荣就是不想让自己闲下来。
橙子知道珍荣分手了,也正好想陪陪她。
她就和橙子去逛街了,珍荣心里焦虑的很,她不想承认和徐戈分手,自然也不想说出分手的原因。橙子倒也不多问,不过分手正和橙子的心意。
这几天珍荣几乎翻遍了关于徐戈的一切,每看一次,珍荣的心都会被深深地划上一刀,因为徐戈那里关于珍荣的东西都慢慢不见了,越是这样珍荣就越觉得徐戈不会回来了。
“橙子 ,你说他还会回来找我吗?”珍荣的心思完全不在逛街上。
“橙子!”珍荣几乎是尖叫起来。
“怎么了?你吓死我了”橙子被吓了一跳。
“怎么办,怎么办,他把我的微博也取关了。完了,他真的不会再回来了。”珍荣捧着手机几乎哭了起来:“橙子,你帮帮我吧,怎么办怎么办,他不要我了。”
橙子心里知道徐戈不会回来了,但她不知道要怎么安慰珍荣,此时的珍荣忘记了自己的优秀,忘记了徐戈对她的伤害,忘记了自尊心。
“我给你看个东西吧。”橙子说。
是橙子和徐戈发的消息。
“你不准备回来找珍荣了吗,就这样结束?”
“就这样吧。”
“要是珍荣主动找你呢?”
“我根本没有指望她会来找我,上次她让我写检查的时候我就想和她分手了,我是真的没有带纸,写好的一份就在我的手机里,她却执意要我手抄一份,况且当时在上课。我们之间的问题不解决,就算和好了也还是会再闹矛盾的。”
看见这些,珍荣彻底奔溃了,她再也忍不住了,坐在路边的长椅上哭了起来。“原来他早就做好了全身而退的准备,原来他早就想和我分手了,那为什么不先说呢,是我还在温习回忆,他对我早就不满了吧。”珍荣的哭腔让橙子几乎听不清她在说什么。“我要把他追回来,我一定要把他追来。”珍荣真像是疯了。橙子劝不住她,也很难理解:“心没踩碎,倒是把你的戾气削了一半,我从不知道你也会轻易向人妥协,珍荣我告诉你,不管徐戈在打算什么,也不管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你要是这样,你是想一辈子被他看不起。事情还完全没有到这一步,这几天没有他不还是过来了吗。”“我真的必须找回他,必须找回他。”珍荣现在一句话也听不进去。过去这些日子,是珍荣潜意识里还存有的唯一一线希望带她走过来的,现在连这唯一的一点的希望都被捅破了,还远远比她想象中的要惨淡的多。
回到学校,珍荣立刻写了一条快有两千字的算是道歉信吧,给徐戈发了过去,还没等徐戈认错,信里面的内容却给他找好了台阶下。那时候的珍荣简直不知道她在做什么。
想说的话都说了,珍荣心里倒轻松了不少,徐戈没说太多,只是说给彼此一些时间静一静。
珍荣没有那么心不在焉了,至少她问心无愧,她一遍遍地回忆徐戈和橙子说过的话“我们之间的矛盾不解决,就算和好了也还是会再闹矛盾。”珍荣竟然真的开始反思起自己来,她觉得以前的自己就是个幼稚的孩子,整天闹着小情绪,娇嗔惯了,甚至有点烦自己,她还觉得自己一点也不漂亮。恋爱中哪个女孩子不是被惯着呢,如今珍荣竟这样数落自己。从前的珍荣从不会这样否定自己,珍荣完全忘记了她是因为什么和徐戈闹得分手,现在问题没有解决,不但没有从徐戈那里得到一个合理的解释,好像自己却成了错了的那个人。
过了差不多有一周的时间,早晨下起了雨,这次珍荣是自然醒的,手机有一条消息“看到了回我”,是徐戈发过来的,时间显示是昨天晚上两点多。
珍荣心里有些忐忑:“怎么了,我刚醒。”
“我在想一个问题。”徐戈秒回。
“什么问题?”珍荣坐了起来。
“我们要不要复合?”
“那你重新追我啊。”珍荣心里乐开了花,还不等徐戈回答,她就又说:“确定不后悔吗?”
“不后悔。”
珍荣还是和徐戈和好了。徐戈对珍荣是真情还是假意只有他自己知道,而珍荣是真傻了,她全然不知。
晚上徐戈约珍荣下楼,珍荣穿了一件枚粉色宽宽松松的上衣,包臀的过膝短裙是蓝白格子的,搭配一双豹纹拖鞋。四目相对,心里的悸动只有他们自己知道,像是一对初恋的璧人,又像是许久不见的老友。徐戈一把搂住珍荣给了她重重一记吻。正中珍荣的心窝里。男人的把戏无非那几种,是真是假谁知道呢?或许只有时间知晓那些身陷泥潭的人。
七月份的太阳晒得人发焦,暑假眼看就要来了。这段时间珍荣的确没在和徐戈吵架,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她爱徐戈,发了疯似的,不过珍荣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我们去买烤冷面吧,好久没吃了。”晚饭过后,徐戈拉着珍荣在学校附近的公园里散步。
“好啊。”珍荣拍拍手。夜市离这儿不远。“我想吃西瓜。”珍荣又说。
“那你去买西瓜,我去买烤冷面。”徐戈一边拿手机一边和珍荣说。
“嗯。那一会我在学校门口的长椅上等你。”珍荣顿了顿,转身走了。她回头看了一眼,徐戈的身影已经走出了很远,珍荣赶紧加快了脚步。
“怎么去了那么久?”徐戈皱了皱眉。珍荣回来的时候,徐戈已经坐在长椅上了
“喔,我去超时买了两把勺子,诺,给你,吃吧。”说着,珍荣把西瓜上裹得保鲜膜撕开。
珍荣靠在徐戈肩膀上,她能嗅得到徐戈身上那种独有的味道,像婴儿又像沾了花瓣的皂沫,实在令她痴迷。
“我后天就回家了。”珍荣小声地说。
“后天我去送你。”徐戈吻了吻珍荣的头发。
“我,我今天不想回寝室了。”珍荣搂紧了徐戈。
“不回去的话,宿舍同学......”
“可是,我后天就走了”珍荣心里小鹿乱撞。
徐戈找了一家了旅馆,他们怯生生的往那儿走。珍荣心里已经完全把徐戈当作了她一辈子的男孩。
“你先去洗澡吧。”珍荣换好了拖鞋坐在床边怔怔的说,她有点不敢看徐戈的眼睛。
这是珍荣第一次和一个男孩子共处一室,屋子不大,只有一扇小窗,还拉了窗帘,昏黄的灯光让她有些紧张,她感觉上衣的领边被浸湿了,她赶紧把空调调低。她不知道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好冷。”徐戈出来的时候裹了浴巾,屋子温度的确太低了,他赶紧掀开被子的一角钻了进去。珍荣没有脱衣服,在床另一边坐着,不过夏天穿的衣服也不多,权当是睡衣了。
“你不去洗澡吗?”徐戈凑近了珍荣。
“我昨天刚洗的,我一会直接睡了。”
夜深了,不知道什么时候,他们躺下的。
“我们会一直在一起吗?”珍荣背对着徐戈。
“当然会了,睡吧,再不睡的话......”徐戈没再说下去,只是紧紧搂着珍荣,粗重的呼吸在珍荣耳边轻拍着,珍荣一动也不敢动,但她能够感觉得到她身体的每一寸都被徐戈的手轻抚过,可也仅此而已,她心里对徐戈更笃定了,因为珍荣也只是想就这么静静的和他呆在一起而已,其他的她不敢想。她感觉自己跌进了一片轻柔的云中,仿佛就此沉睡。苏醒后的事情她完全不想知道。
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徐戈还在睡。珍荣转过身碰了碰他的睫毛,又吻了吻他的眼睛。徐戈的手机就放在身后,珍荣盯着看了好久,她没忍住,拿了过来,转过身去,她想看看徐戈的微信,“就看一眼。”她心想。她轻轻划开锁屏,点进微信去。那个熟悉的名字让她的脑子嗡的一下天旋地转,好奇心促使她点开了对话框。没错,是杜燕襄,一点没有让珍荣失望,暧昧的字眼让珍荣心惊肉跳的,她像是一个精明的特务,一点点的搜寻着蛛丝马迹,是她和徐戈分手后那段时间说的,几乎每一天,很明显,杜燕襄对于徐戈的干涉,并没有拒绝,她用尽量撩拨人的话来回复徐戈的每一条消息。“我不是你的朋友吗?你何必这样呢?”珍荣心想。就算是当时已经和徐戈分手,珍荣也决不允许杜燕襄这样人前人后的做样子,虚伪至极。珍荣恨透了她。
珍荣想着她在痛苦不堪,茶饭不思,一心想着怎么挽回的时候,他却做着这般事,只觉得胸口像是存了一个闷雷,要响不响的,她憋得难受,想哭眼泪却怎么也流不下来,她不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办,她要如何才能过了这个坎。珍荣嚯地坐起身来,徐戈吓了一跳,看见珍荣手里攥着他的手机,他好像丝毫没有了困意。
“怎么了宝贝,那都是以前说的。”还没等珍荣开口,徐戈倒不打自招了。
珍荣瞪大了眼睛:“徐戈,你够了,我说什么了吗?你倒是晓得我看了什么。”徐戈杵在那里一言不发。
“你留着和她的聊天内容准备干吗呀,自己温习,还是等着让我看呢。”珍荣自顾自地撒着心中的怒火。
“那真的是以前说的,咱们和好以后再没有说过了。”
“那分手了,你干嘛非得和她说话,你不知道我们是为什么分手吗?就是因为她!!你觉得她好吗,她真是不要脸!!”珍荣几乎是哭着吼出来的,她觉得自己疯了,直到这一刻她才隐隐又想起为什么才和徐戈闹得分手,眼下,徐戈倒是硬生生给了她一巴掌,好像在说:珍荣你傻不傻,我给她的评论就是因为我关心她,分手后我也没打算回来,我最在乎的人就是她。
“我当时只是想找个人说话而已,没有别的。”徐戈再也不知道说什么,一把抱住了珍荣,珍荣哭的全身都在发抖,发了疯似的挣脱:“那为什偏偏是她,至于说的那么暧昧吗?我以为你只会叫我宝贝,为什么要有这些事情,我真傻,我就是想不通当初你为什么要来招惹我,我又为什么要信你,既然你心里一直放不下她,你就一直追啊,你干嘛这样消遣我呢。”珍荣脑子一片空白,嘴里却停不下来,她有太多的委屈积压在心里。
珍荣怔怔地看着徐戈,他一句话也不说,只是紧紧抱住珍荣不让她挣脱,没有什么比一个紧紧的拥抱或者一个吻更能够挽回一个女孩子的心,珍荣又痛苦又有点矫情,珍荣最痛恨他这一点,骂他,像是对着一堵墙发脾气,不仅得不到回音,还被荡下来的灰蒙了一脸,好像连气也不让人喘:“你为什么总是这样的不彻底呢,索性就追她追个撞南墙,或者直接把我打入地狱,你这样的留有余地,她不爱你,任你如何撩拨,倒是不受你的折磨,我呢,你要我怎么办?”珍荣吼没了力气,蔫蔫的在嘴里念叨着。珍荣再也不想提起那个名字,只是在心里恨透了她。
“不要生气了,我以后再也不和她说话了。那真的是以前说的,咱们和好之后我再也没有和她说过话。”徐戈真是那种会钻空子的人,一个空子就把女孩子的心抓的牢牢的,更何况是珍荣这样痴傻的女孩。
哪怕这样,珍荣依然没有狠心和徐戈说分手,她想了想不久前失去徐戈的日子,她的背脊一阵发冷,这些因为拥有而滋生出来的痛苦比起失去后的折磨,简直太微不足道了,安静的空气里,珍荣开始一遍遍回想,聊天记录的确是在她和徐戈和好那天终止的,她一遍遍地想,一遍遍告诉自己徐戈还是爱她的,“没有哪个男人会去挽留一个他不爱的女人。”她心里这样安慰自己。珍荣到底还是陷入了她自己的爱情,这和徐戈无关。她想起她反思的从前那个总有小情绪,会幼稚,爱娇嗔,还有点咄咄逼人,蛮不讲理的自己,她开始厌恶刚才发疯的自己,“以后不会再这样了,徐戈不喜欢我这样,而且这样解决不了问题。”珍荣再一次在心里告诫自己。
回学校的路上两个人一前一后谁也不说话,徐戈拉着珍荣的手就这么走着。日子还是照样的过,可珍荣再也不是从前的自己,除了一如既往地爱徐戈。
徐戈送珍荣去火车站,珍荣是晚上八点到的家。
暑假徐戈在学校准备公务员考试,珍荣在珠海实习,他们离得很远。每天说的话不多,但是早安晚安徐戈是一句不会少的,假期里他们也偶尔吵架,各种原因都有,但是珍荣从没有再失过态,关于杜燕襄,他们也没有再提起,起码珍荣不愿意提起。珍荣把自己的情绪压在心里,她心甘情愿地承受着徐戈带给她的一切。不管是好的还是坏的,她慢慢习惯了,珍荣计划着她和徐戈毕业后的生活,兴高采烈地和徐戈说她的计划。
珍荣生病那天,距离暑假结束还有整整两周。是珍荣自己扛过去的,她没有告诉徐戈,早上十点多珍荣才醒来,感觉好点了,她看见徐戈发的消息,怕没有回他着急,就给徐戈打了一个电话,前两个没人接,第三次才打通,是一个女生接的,“徐戈有事出去了,你一会打过来吧。”珍荣没说话,听着里面的声音像是在医院,就说:“麻烦回来让他给我回个电话。”就挂了。
珍荣有点担心,“难道生病了吗?刚才那个女生.....是医生吗?可是徐戈没有随便落手机的习惯啊。”她心里翻腾着。
过了一会,徐戈打过了电话,“宝贝,怎么啦。”
“今天休息,起晚了,我怕没回消息你着急,就想打个电话问问。你在哪儿呀,刚才给你打电话一个女生接的。”珍荣试探着问。
“嗯,我不太舒服,刚才去拿药,手机落在医生那儿了,她看你一直打,才帮忙接的。”
“嗯嗯,哪里不舒服呀,肠胃炎又犯了。”
“你是不是又乱吃东西了?”珍荣完全被他的病弄的心里惶惶的。
“没有,好多了,一会儿我到学校打给你。”
“嗯,回去先吃药啊。”挂了电话,珍荣就去洗漱了,今天她想去街上转转。
珍荣选了件宽松的连体衫,她买了些水果,公园里的人不少,她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就准备回家了。
徐戈此刻有些烦闷,没有再给珍荣回电话,他正在进行着一场思想的斗争。
第二天一早,珍荣就去上班了,十字路口的人挤得她有些站不稳,看着红灯计时器上的数字慢慢悠悠的走着,她有些无聊。
“荣,你听说了吗。”忽然芭米给她发消息。
“听说什么?”
“昨天杜燕襄被她男朋友打的不轻,就在礼堂旁边。出血了都,好像是她怀孕了,孩子不知道是谁的。”
“孩子不知道是谁的?”珍荣才不关心杜燕襄呢,只是....珍荣心里咯噔一下,她想起了昨天那个电话。
“反正不是她男朋友的。”
“那是谁的?”珍荣心里有些燥。
“是......不知道是真是假,徐戈见她男朋友打的不依不饶,非得问出个人来,忽然跳出来说孩子是他的,把徐戈也给打了,还去医院缝了好几针。珍荣......你还好吗?我昨天想了一宿,我想应该一定要告诉你。”
“徐戈没有告诉我这些。”珍荣一时晃了神,差点被迎面来的轿车撞上了,她一转身,手被擦破了一大片。珍荣忍着疼去了就近的医院。
包扎完,她一口气跑回家,瘫坐在地上,她从不知道爱情会让人如此受累,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她要承受这些,好像她才是横在杜燕襄和徐戈之间的第三者。徐戈就像是一颗定时炸弹,随时都可能把珍荣炸毁。
珍荣拨通了徐戈的电话:“胳膊好些了吗?”
“荣,昨天.....”
“昨天在医院接你电话的那个女生是谁?”珍荣再也按捺不住心里的疑问。
徐戈没有说话。
“保住你的孩子了吗?”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珍荣觉得她已经够累了。她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深爱这样一个可恶又难堪的人。
“根本不是我的孩子。”
“你是惦记她还是在乎我?你欠她吗?” 珍荣再也找不出徐戈在意她的痕迹来,也不想再找。
“她被打出血了,当时情况紧急,我就先带她去了医院。”徐戈语气里有些抱歉。
“她活该。”说完珍荣就挂掉了电话。
徐戈再也没有打通珍荣的电话,他慌了,忽然他觉得珍荣可能不会再回来了,他眼睛里有些暗淡,生硬的拳头重重地砸在墙上,珍荣说得对,徐戈就是一个不彻底的人,他留下的余地足够让他失去他心里真正爱着的人,也许他从未真正的了解过自己。
两行热泪顺着珍荣的眼角留下来,她站起身坐在床上,她痛恨,她像是发了狂的野人,举起手狠狠地抽在自己的脸上,一下、两下、三下......抽了不知道多少下,珍荣才感觉到疼,镜子里她猩红的脸颊像极了她对徐戈的爱,可是现在什么也没了,珍荣终于倒下了,缩成一团,她紧紧地抱住自己,没有放声哭,她只是在抽泣,只是在心里告诉自己:“珍荣,这无底的深渊你也受够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