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我起了床，她也醒了。

“几点了？”，她问道。

“四点半”，我答道。

在我上学乃至工作的时候，不管是在老房子里还是在现在的出租屋里，她每天起来的很早；常年失眠的她在每天早上都会做家务；简单的洗把脸、刷牙，完后就开始洗衣服，烙饼……到了指定的时间，她便叫醒我，点开灯或者自带闹钟音效让我起床，有时我休息，她允许我偷懒；当年他们二老都在的时候，我有时呼呼大睡，于是他们都会有一个人说，“给他叫起来”，我便醒了；而我不醒，他们便喊“太阳照腚了！”，而我第一句话便是，“几点了？”，他们便喊“你自己看！”，这时我才知道问题的严重性，我洗把脸，就开始吃饭了。有时为了减轻他们的劳动量，我会自己煮上方便面，后来我自己学会了做三明治和热狗，对于她而言，她并不希望吃这些东西，有时她会说，“你又少吃鸡蛋了”，我小时候不愿意吃鸡蛋，于是她就想到烙饼让我吃鸡蛋……

好了，不说这些了……

“你今天上班吧”，她说。

“白班”，我说。

“没弄饭喝一罐八宝粥吧”，她说。

“不用，我烙饼了” 我说。

说罢，我便开始了早上的工作，给饭加热，烧水，刷杯子……自从她身体欠佳之后，这一系列的家务就由我来承担了，虽然忙碌，但是每天都是这样，便感到没有什么了，而她却一直躺在床上。我穿好衣服，背上包，就离开了家……

“我走了啊”，我说。

“走吧”，她说；因为我们的出租屋在一个高层，在她身体尚好的时候，她每天早上都会送我，看着我上电梯，不管是在之前的出租屋还是现在的出租屋，每天早上都是这样，她担心我不能上电梯以及乘梯时出现意外，于是一直看着我登上电梯，就好像我在站台接发列车一样。于是，我一天的工作就开始了，在此之前，她还会帮我整理我的衣冠，因为我每天早上着急上班，于是她每次整理衣服的时候，我倍感焦急，现在想想，她整理我的衣服，也是为了让我更加体面的出门，也是在表达一种爱与关怀。在我临走的时候，我还鼓励她“你说过，你多活一天，我们就享一天的福；你有信心站起来吗？”，她说“有！”，虽然有气无力，但我相信，她永远是我心中最坚强的奶奶！

今天上班，那些保洁阿姨和我的老对儿，以及我的领导、同事，也都在询问她的情况，我都是摇摇头；说句实话，我每天中午给她打电话的时候，她们每天都在听，她们感到很意外，原本声音洪亮，说话有劲的她为什么会出现这种情况？我倒出实情之后她们也在鼓励我，让我坚强，坦然面对。我说“我不坚强怎么办？”，说到这，让我想到昨天我中午睡觉的一场梦，我梦见我远在东瀛的母亲给我打电话，说她要回国了。我跟我的奶奶说到这个事情之后，她说“你告诉她我梦见她给我打电话了”，我说“我马上发”，发完信息的第二天，也就是今天，她给我回信了，她说“希望梦想成真”。我说“我也希望能够早日团聚”；虽然我的父亲和母亲在我一岁的时候分道扬镳，但我并不恨他们，因为已经过去了近二十年，虽然有苦衷，但我在爷爷奶奶的关怀和培养下，我的童年和人生并没有太多的缺憾，人生就是一场轮回，有失必有得。我想，一切失去的都会以新的方式回到我们的身边，祝愿我梦想成真，这样让我的父亲少一些生活的压力。

中午，我还是像往常一样，给她打电话，但我知道，给她打电话并不方便，于是我给我的父亲拨打了电话。

“啊？”，我的父亲接通了电话，他每次接电话，基本都是这样的口吻，让人感觉很不舒服；他生于那个极其动乱的年代，没上过高等学府，就跟奶奶一起到了单位工作；然而没工作几年，却因为企业的改革，被迫下岗失业，他做过很多的工作，结果都半途而废。所以他没能经历太多的人情世故，以至于脾气有时乖戾、有时理性，再有时暴躁易怒……但是在奶奶的面前，却关怀备至。他知道，她生下他，经历了太多的磨难；她也曾经跟我讲过生下父亲的故事，她曾说，为了生下我的父亲，他经历过难产和夭折，最终诞下了父亲，还曾说过我的父亲要是个女儿就更好了；奶奶喜欢养花，每次都说“养花生女儿，可是为何生下的却是儿子呢？”，虽然是迷信，但我知道，她还是很疼爱自己的儿子和我，以至于从未打过孩子，因为在她的眼里，不管是我还是我的父亲，都是天底下最优秀的孩子……

也许最近因为这件事，我每天晚上都很难入睡，接近下班的时候，我的头十分的昏胀，甚至恶心难受；自从家中出现了这场变故，我就开始上火，头部和嗓子变得十分难受，这座城市又是一座旅游城市，面对如此多的乘客，我还需要耐心的解释，所以不管是在家中还是单位，每天都如此的忙碌，但我想“我的这份工作是爷爷的遗愿，奶奶的夙愿；再大的困难我都要坚强”，我跟我的老对说“头有点疼”，他说“要不咱们换一下吧。”，我说“没事，坐一会儿就好了”，就这样，我坚持到了最后，回到了家中。

回家的公交车，人头攒动；很难挤上车，我克服了困难，登上了回家的公交车，下了车，她躺在我的床上，我轻轻的呼唤着她“我回来了”，随后的第一件事就是问她“你今天中午吃了什么？”

“毒药！”，她没带好气的和我说道。

在爷爷奶奶都在的时候，我回家的第一句话永远是“我回来了”；刚刚步入职场的时候，我有时会发脾气，但他们都在极力的安抚我，后来我慢慢长大成熟起来之后，我也就不再发脾气，后来奶奶怕我回家太晚坐公交车太慢，会特批我打一辆出租车回家，紧接着我分享我上下班及在单位的那些趣事，甚至是让他们帮我出点子……如今她躺在床上，我只能关心她今天吃的好不好。

“那你今天早上吃了什么？”，我问她。

“鸡蛋汤，又吃了接近一个的桃子”，这让我十分的欣喜，她竟然吃水果了！

她说完，我父亲说的话；又让我感到了一丝的沉重……

“你小舅爷找人帮忙开了一份脂肪乳……”；对于脂肪乳，我并不陌生，在我爷爷弥留在这个世界的时候，医院也曾经给他开过这个注射剂，这个注射剂，是用来维持生命的最后利器；紧接着，她说“打吧！”，她是一个能够拿下主意的人，曾几何时，她说过“我自己对自己有把握，只要我觉得行，那就一定行。”后来，她到了她自己的卧室……

我和她说，“我今天难受，躺一会儿”。

她说，“好，咱们六点半吃饭”。

接近6点半，她说“怎么事，让我弄饭啊！”

说罢，我的父亲又来了，而我，开始操持晚上的家务了……

父亲说，“假如你要上卫生间，你就赶紧去，别尿裤子。”

她说，“我要保持体力，一般我尿完了我就吃饭了”。

父亲说，“这不行啊。”

紧接她说，“让牛帮我把内裤洗了吧”；父亲说“我洗吧。”；就这样，我和我的父亲每天都要帮她洗内裤……

“好吃”；没想到我每天鼓励她的话，她也开始说起来了，我说“好吃吧！”，她没说话，却一直继续吃着晚餐，本来我今天因为头痛，并不想吃饭；在我们两个人的互相鼓励下，我们都吃完了晚餐。

“打脂肪乳是不是为了让她多吃饭”，我小声的问父亲。

“你别像贼一样说话”，父亲说。

我又重复了一遍。

“大人的事，你小孩就别管了”，父亲说；也许他们会有一切办法来帮助她重新站起来，我相信在每一个人的努力下，那该死的肿瘤会离她远去，她会重新恢复她之前的状态；她还会吃好喝好，与那些老邻居谈笑风生，继续整理她的花花草草，看着我娶媳妇，买房子，一步步的实现我的理想……

她今天格外爱干净，她刷了牙、洗了脸……完后，我给她喂完了药，再次鼓励了她。

“你呀！就少说些这样的话吧！”，她说。

“我不鼓励你哪行啊！”，我说。

她说，“我能因为这点病痛就挺不下去吗？”

我说，“那你一定要坚强”。

我说完，她说“你早点睡觉吧”。

就这样，她入睡了……

明天又是新的一天，她又要进入新的一轮治疗了……愿她能够健康快乐的生活每一天，重新站起来，正如我说的那样，吃好喝好，身体倍好……

未完持续

                                        星

                                2024年8月8日

                                第四个不眠之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