戊戌年隆冬,值子月,风刀霜剑,寒雨剔骨。忆往昔,苍穹之余火未殆,神州之润雨不至,吾乘车出蜀求学,经秦岭,途至涝峪,望苍茫之大地,兴叹曰:金龙乾坤秦岭始,腾跃万里淮河终。汉祖明武起皖地,千古一帝霸关中。黄沙飞扬八百里,英雄孤寂五千年。余尚思忆,已至长安。
长安数月,吾尚未览古今之奇葩,更未识天下之君子,只知那,艳阳西落送盛夏,寒雨绵延迎仲秋。月桂浸鼻白露降,未赏艳菊却已冬。故曰,那时光易逝,韶华难追。寒窗苦守,转眼又一个春秋。昔我往矣,阳春三月,油花连天;今我来思,隆冬三九,洁雪漫地。念故乡久矣,奈学业未成,尚需时日方毕。余虽已冠带,然似黄口小儿,又常念故乡,于是堂中舞弊,人赃并获,可谓投机取巧,急功近利,黄口小儿胜吾之。
舞弊之事,而来近三载矣,余尝叹且痛恨往兮,今学业将毕,万事俱备,只欠东风。吾已知错,且先生气度,讫先生之宽宏,以恕学生少不更事,胆大妄为,学生已知万事不抵一诚字耳。
福兮祸所依,祸兮福所伏,幼时之劣,中年之幸,吾常念此一劣迹,以示而今,下不为例。水至清则无鱼,人至察则无徒,物极则必反,此皆乃天地之道。
天地之道,伏羲创八卦始之;圣人出函谷著之,道与德焉;朱子格物讨之;终有阳明曰,心即是理。吾虽不及庄子,方箕踞鼓盆而歌,但以此劣迹为吾之幸事也。天地之道,不出阴阳,阴阳则此交彼融,男女,乾坤,生死,日月,黑白,福祸,乃至万物,无非阴阳交融耳。生于忧患,死于安乐,此之劣行,常伴吾身。虽似墨浸素笺,然因不全,吾将常勉之,故方才曰,福兮祸所依之。人无千日好,花无百日红,此之不幸,吾之大幸焉。
舞弊事后,闲暇无事,阅《明史》、《唐书》,甚幸之。唐词人温庭筠,其貌不可扬,然其才高八斗,诗词流芳百世。因常与乡邻舞弊之,终数次落榜,一生不举,郁郁寡欢。其词云,过尽千帆皆不是,斜晖脉脉水悠悠,肠断白蘋州,凄惨呼!
明唐寅,世人称其唐伯虎,其人天分极高,风流倜傥,才华横溢。本可连中三元,从此登堂入室,出侯入相,比肩张江陵,于少保等。然因科场舞弊案,此后无缘仕途,金榜绝名矣。今人戏唐伯虎点秋香以惋之,使万人乐。然一首《桃花庵》,桃花坞里桃花庵,桃花庵里桃花仙。似洒脱无束,细品之,借酒消愁愁更愁罢了。
余已知史,常恨此劣行,然又庆之。此后必常省吾身,虽不望建永世之业,或砾金石之功,但却求余生所事只奉一个诚字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