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成长的20年

罗中立先生有一副很著名的油画作品叫做《父亲》。这幅画用浓厚的油彩,精微细腻的笔触,塑造了一副感情真挚、淳朴憨厚的普通农民形象。这幅画给人带来很大的震撼,也取得了很高的艺术成就,算得上是罗中立先生的代表作之一。最初见这幅画是在初中美术课本上,老实讲,我最初对于那种震撼并不能感同身受,直到现在也没有。倒也不是说我缺乏艺术欣赏能力,而是生活中的一些经历让我对这习以为常。

《父亲》

在我看来,这幅画中的人物与我的父母亲没有多大的分别,这就是我从小见到大的面庞,因此,我对此画很难产生的感情上的共鸣。你可能会问,我刚20岁,父母亲怎会这么衰老。不要怀疑,这种现象在农村很常见,常年风吹日晒,皮肤黝黑,皱纹早早就爬满了脸颊,远比城里的同龄人看起来老十岁不止。更何况,受重男轻女思想的影响,我还有三个姐姐,父母亲本身年纪也比较大,还吃尽了苦头,如此更加显老。

家里有兄妹四人,最大的姐姐大我十多岁,抛开抚育费不谈,光是计划生育的罚款就足以让我家不堪重负。父母亲又都是老实本分的农民,没有能挣钱的特别的本事,父亲只好到处去借债。看着父亲的白发和弯曲的脊梁,我实在很难想象,到底是什么样的毅力能够支撑他走到现在。本该是该颐养天年的年纪,我家却刚摆脱债务的负担。幸运的是,孩子们已经长大,我也顺利在大学就读,办谢师宴时父母脸上的自豪溢于言表,确实除了将四个孩子抚养成人,还将其中一个孩子送上大学(我们那一片农村能考上一本大学的实在是少之又少),他们这一辈子确实再没有什么值得骄傲的事情了。

我成长的这20年里,从父母亲身上学到的最大的智慧就是宽容与实在。背负“巨额”(对这个风雨飘摇的家庭来说)的债务,父母没有自怨自艾,而是选择在田里行苦劳做,用血汗钱一点一点地偿还。别人两个人种10亩田,我父母种20亩;别人家用收割机来收稻子,我父母用凌晨与深夜来补时间。正是在这样的贫苦的日子里长大,我们姐弟四人也比同年人要成熟得多,别的孩子还在吵闹着看动画片时我们早早就知道学做饭,放牛,插秧...来帮爸妈分担压力。所谓的穷人的孩子早当家,从来都不会是心甘情愿而总是迫不得已,我们也一样。家里条件有限,一些吃的都是大姐咬一口,二姐再咬一口;一些衣服总是大姐穿小了,二姐穿,这些琐事我们几个现在还经常一块说起。

印象比较深刻的一件事是,大姐喜欢看电视,但是家里穷买不起,大姐就去隔壁看电视,结果不知道什么缘故大姐就被哪家的小孩给揍了,大姐就再也不被允许去他家看电视了。这件事被父亲知道,但是却无法做些什么,为自己的孩子讨个公道。长大后,我常常想,那时候的他该有多无能为力呢?我也经常用这件事来勉励甚至是逼迫自己努力上进。

近距离地观察父亲是因为开学,父亲说骑电动车送我去火车站,我没有推辞。那时我才回过神来,自己好像从来都没有如此近距离的观察过我父亲,这个苍老的男人。他的脸黝黑,脸颊深凹,背脊弯曲,头发花白,腿脚因伤走路还不能利索。我尽可能逼迫自己不去思考死亡,不想想也不敢想。我只能巴不得自己快快长大,在哪个男人离开之前尽一份孝心。以此自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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