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有时候,在经历了一段长时间枯燥、单调、重复的工作生活模式后,突然会被一些不知名的情绪所躁动,内心会莫名地烦躁不安。每每于此,我便会去寻求一些消除内心烦躁情绪的解救之法,而去城市附近走走看看便是方法之一。
周末的清晨,坐在公车上,戴上耳塞,那些纯净的音乐立马让自己的心暂时地安静下来了。依靠着车窗,任凭窗外的风吹乱了自己的白发,望着扯上的窗帘子被风吹着巴拉巴拉地打在车窗上,再看着窗外一路游走的风景、人物,很快便陷入到冥思之中。公交车不时地在站台停下,不时地会有人上车:皮肤黝黑而又苍老的老人;背着书包,拖着行李箱的稚嫩学生;成双入对的情侣,他们就坐在我的前面,毫无顾忌地卿卿我我...不过,这些似乎都不太能触动到我内心的那根弦了。
有时,感觉内心的那根弦就像人的皮肤。年轻时的皮肤稚嫩,对外界敏感,随着年龄增长,那根弦就如同那皮肤随着年龄增长而变化,变得枯燥,布满褶皱,不再那么敏感了。是的,现如今,在这个年岁的自己,心中的弦已然变得粗糙,对外部不再那么敏感了。只可惜,年轻时候虽然内心敏感,可也因自身的浮躁和能力不足而没有写出点什么像样的东西来。不过,内心早已不再纠结了,因为自己明白世间的所有一切都不过是白驹过隙,唯有坦然地去接受一切才是最好面对它的态度。人,终究是逃不过时间。
铜官窑,在刚爱上它的时候,我曾经想为之写上一部长篇巨著,它也着实值得,它有着厚重的历史,也有着丰富的传说。不过依旧如此,自身的能力不足(无论是才华还是现实条件)。我曾经多次去那里参观寻找线索,去过几次后我更加明白铜官是值得去写的,可终究是自己的能力与条件不足,写不下去。这个世界有太多过人才华,也有充分条件的人,他们的才能和条件都远远超过我,可这世上终究是没有人去写它。人们太过于追求物质,太过于追求繁华,很少有人会不顾功名去用纯净的文字去写这么一片厚重的土地。所以,人们在那里投资了几百亿新建了一个关于陶的娱乐城,可历史文化底蕴在这娱乐文化的冲击下又能保留几份原始味道?不知道。所以我喜欢去老街那边的古镇,那里没有现代化的设施,那里虽然有些陈旧甚至有些破烂,可我就是喜欢那里,那里有古老气息,有历史的味道。
我爬上云母观光道,行走在历史的遗迹当中。偶然,从当地人口中得知,那个山头已被征收,原来烧陶的地方现在已空得只剩几户人家,而这些人家也将在不久要搬离。我不禁叹息,大抵不久之后,这里也可能会被改造成另外一个现代化的娱乐城。此刻,看着眼前曾经生产陶的遗址,不禁心生感叹:原来的人们,以烧陶为生,也以此为家,看到山上布满的房屋便会明白。那些房屋高高低低,占据着山头,那时的一代代人,是真心全意地以陶为家,以陶为生活。
在这座荒废的山里行走,废弃的窑,现如今只剩下断壁残亘,周遭长满了野草杂树,破碎的陶也已烙下了岁月的痕迹。在云母观光道上行走,脚下的石砖也已褪色,不过,一路上还是残留下了不少历史遗迹:土地庙,由陶制作而成的各式各样的神仙鬼怪艺术品...,一路看来,我甚至觉得过头了。这里最不缺的就是陶艺品,那些神话以及传统文化自然也就被制进了陶的艺术品当中了。它们被粘贴在观光道一旁的山壁上,在那里守望着陶的历史,陶的古城。
站在观光道上,依靠着栏杆,望着一江秋水。远处的湘江,烟波渺渺,船影灼灼,一股浩然之气豁然流入于心中。望着墙壁上的毛主席语录,望着木桥旁的巨大古樟,那里无一不留下了历史的足迹。我想着入古镇前看到山上的那几根高耸入云的烟筒,想象着当年这里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陶的生产。那时的人们思想更纯粹,他们应该更加懂得“撸起袖子加油干”的意义所在。可如今,新建的繁华淹没了沉淀下来的安静历史,商业的气息覆盖了历史文化的底蕴。看着新建古城的人山人海,看着古城里的五星级酒店,络绎不绝的私家车,看着观光车不停地将人从市里往这个地方送来,而几公里外的老街这边,人流量却是远远不及那里的人山人海。我不知道会有多少外地人能够真正的了解到铜官的历史,了解到南方彩陶的真正艺术精魂所在。
从云母道下到古镇。古镇,着实只有一条街道(也就是人们口中的老街),从入口走到尾端也就十来分钟的行程。古镇的街道上,稀稀散散地有几人在行走,听说话的口音,大多也是本地人。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商店,有服装店,餐馆,百货店,当然,最多的还是陶店。琳琅满目的陶艺品,那些小玩意儿陶艺品摆放在摊位上,高档的陶艺品则被摆放在店里的展示台上。那里的人大都随意,没有吆喝,只有静谧地等待。这正合我意,我喜欢这样安静地行走,也喜欢这里的这份静谧,或许这里的人便如同这窑中的陶一样,拥有着安静而又丰富的沉淀。
从老街入口处那块古色的牌匾下走出,迎面的江风让我顿感清爽,再回过头看看老街,感觉自己仿佛经历了一次时光穿梭,从一段纯粹的陶时光中走出来。老街,此刻是如此的安静,它安静地躺在江边,而它那里沉淀着一群陶艺者,他们安静地将那里的泥变成了宝,将他们的艺术、文化融进了陶里,雕刻出一件又一件的艺术品,也烧出了与北方的“白釉”、“青釉”齐名的南方“彩釉”,给世人传递着已他们独特的文化。
2020/6/22
二
这两日在闲鱼上买了一辆二手小电驴,今天下班后突然兴趣来潮,想在晚上骑着它去十几公里外的铜官窑溜达一下。下定决心后,马不停蹄出发,在经历了几十分钟的骑行后,终于来到了湘江边。
夜晚的湘江漆黑一片,前些天连日的大雨,使得湘江水位已逼近警戒线。在穿过大桥的时候,虽然是夜色中,但依然能够看到湘江水位明显抬高了。穿过两公里长的大桥来到铜官窑古城时,虽然偌大的古城里有许多地方亮着灯,但对于熟悉这里的人来讲,这也掩饰不了它的落败,因为相对于整个铜官窑古城来说,估计灯火亮起的地方应该不及整个古镇的五分之一。
古城前的湘江大道两旁停倒是停满了小车,应该有不少人到古城里头去玩了。然而,更多的则只是在湘江边玩耍。他们要么找到一个合适的地方钓鱼,要么则悠闲地坐在一旁的草地上。有情侣,有三两好友,也有一家人。情侣席坐在草地上,他们吹着江边的凉风,时不时地喝上一口手中瓶子里的水,他们有说有笑,侧边夜色中的江景很好地映衬着他们的爱情;三两好友的则坐在江边迎着江风聊天,他们开怀畅谈,以度过这炎炎夏日的夜晚;其乐融融的一家,看起来他们的家境是富有的,一辆大G停在他们一旁,男人从后备箱中搬出两张躺椅,拖出一张烧烤架,拿出食物、调料,女人悠哉地躺在躺椅上望着夜色中的江面,男人则在有条不紊地准备着烧烤,他将配料,食物拿出,孩子们兴致勃勃地围着男人,他们都被烧烤给吸引住了,而将眼前月色下的江景抛在一旁。
路过铜官古城前的小桥时,看到有人站在小桥上钓鱼,只见那人将鱼食钩好之后抛在了桥下。我停了下来,在夜色中仔细观望,这才发现,湘江的水位高得超过了我的想象,较之于端午节来的时候,水位又高了很多。在平日里,站在那座桥上是不可能钓鱼的,而此刻,我隐约地看到夜色中湘江的水面早已完全漫过了湿地,离桥面已没有多高了。垂钓者旁边还站在好几个人,他们大都只是在好奇地望着这位垂钓者钓鱼,同时也在这炎炎夏夜里感受着江边时不时吹来的凉风。
我又来到了三环路的高架桥下。此时桥下的光线并不是很好,只能靠着湘江大道两旁的路灯勉强看清水面。在这里能够更加明显地感受到湘江水面较之五月份时要高出很多,粗略估计,水位应当升高了几米,桥下那条通往岛上的水泥路早已被完全淹没。我再望了望远处宽阔的水面,这么宽的江面,水位升高好几米,这水流量是增大了多少啊。桥下原本是垂钓者的乐园,此刻,这里空无一人。这么大的水,来这里垂钓可是十分危险的事情。我伫立在岸边望着下方的水面,夜色里,非常安静,能够听到靠近岸边的江域里有鱼儿跃出水面的声音,听声音,这鱼儿应当不小。我将小电驴停好,然后在桥下的石凳上(这里是一个公交站台)坐了下来,没有了垂钓者,夜晚的湘江空旷,寂静。我一个人坐在石凳上吹着夜晚的江风,望着江面发呆。我很喜欢这样的感觉,一个人的寂静,置身于湘江边,置身于天宇下,有点孤独,却是一种享受。
这时,一辆破破烂烂的面包车从路边拐了进来,从车上下来了一个六七岁的小孩,他正在指挥着司机(大抵是他的父亲)倒车下到桥下方去,我则站在一旁观望着。司机将车子停在了平着水面的位置处,然后下了车。车上的另外一个小孩也下来了,两个小毛孩已经拿起了他们的小鱼杆在水边钓起鱼来,父亲则在伸进身子在后备箱里忙碌着,估摸着是在找钓鱼或者捞鱼之类的工具。小孩子很兴奋,我想,对于靠江的农村娃儿来说,这样涨水之后的夜钓是其他地方的人难以享受到的乐趣。但同时我也对他们十分担心,毕竟,他们面前是宽阔的湘江,并且是在水位如此之高的时候,一旦被卷入江中,后果将不可设想。想来,这位父亲也是个胆大的人,这么高的水位,他居然依旧将车子开下去,并且在夜色中停在几乎平着湘江水位的位置。
我终于还是离开了那个地方,继续朝着前方前进。路上,我居然看了两头牛儿还在湘江边的夜色中闲逛,从大小来看,大概母子,亦或者是母女。不过,我并未做任何停留,只是与它们擦肩而过,并骑着我的小电驴继续前行。
我来到铜官老街对面的湘江边,站在江边看了看湘江,端午时节还若隐若现的湿地此刻已完全不见了踪影,只剩下一些树木泡在水中,树木的躯干估摸着也被淹了三分之一。内心不由得感慨这次湖南的雨水之大,我转身,又来到了铜官窑老街入口处。站在入口处,看到铜官窑老街里依旧亮着灯,不过巷子里却空无一人。
看来,人们都睡了,老街也跟着入睡了,只有一旁的湘江还在不停歇地奔腾着。终归,我没有踏入老街,而是踩着月色往家的方向驶去了...
2024/7/14
PS:在以前的日记中找到了两篇关于铜官窑的随笔,修改之后存放在公众号里,算是铜官系列的尾声。
另:关于铜官窑的文字暂时就到这里了吧,后续不会刻意跑去那里了,只能说有缘再写了。
2025/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