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殷很痛苦,因为丈夫要离婚,而且很坚决。
这无异于一个晴天霹雳,把小殷击得昏天暗地。在小殷近十年的婚姻生活里,她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的丈夫会离开她。
当年刚满二十岁的小殷,中专毕业,没出过什么远门的她为了生计,远走南方打工,在那里邂逅了她的丈夫小马。小马比她大5岁,大学毕业,也刚步入社会。两个什么都不懂的年轻人,因为远离家乡的寂寞,当然还有刚步入社会的不安,让他们的心越来越近。
当年的小马,中意的是小殷的单纯,无忧无虑,心无城府。而吸引小殷的,是小马的沉稳,体贴。他恋她的纯,她贪他的宠。
21岁,许多人还在校园里上学的年纪,小殷披上了婚纱。在那一刻开始,小殷把小马当成了此生唯一依靠!
婚后第二年,女儿出生。
22岁的小殷,觉得自己还是一个孩子,面对一个突然出现的小生命,手足无措。孩子的每一次哭喊,小殷都不明白到底是怎么回事。无奈之下,心疼孙女的婆婆接管孩子的一切。满月后不久,因为孩子全部交给婆婆照顾,在婆家百无聊赖的小殷,放下襁褓里的女儿,奔向还在南方打工的小马。而这,亦成为小马后来一再诟病小殷的理由。
当了妈妈的小殷,离开女儿后,她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从前。
她从来不知道她丈夫的收入是多少,也不了解女儿每月的奶粉钱,尿不湿,要花多少钱,她更是从来不过问家里的开销有多少。
因为一切都有小马在打理,小殷只知道,她的钱只要够她自己用就可以了。
到女儿三岁的时候,贷款买了房,她只拿着她的身份证,跟小马去售楼处办理了购房合同,去银行办理了夫妻共同承担的贷款合同。她不知道每个月的房贷是多少,甚至连首付出了多少钱,她都不清楚,对于房子,她没有贡献一毛钱,因为她的工资从来只用于自己开销。
如果说买房前,小马对小殷的收入从来没有都不关心,但是买房后,小马觉得压力陡增。女儿在老家的花销,每个月的房贷,还有现在租房的租金,其它琐碎的开支……想想这些,小马都觉得头皮发麻。
小马跟小殷商量,要不然两个人的工资作为家庭基金,全部放在一个公用帐号里?因为买了房,每个月一下子增加了几千块的房贷,一个人全部供,真的有点吃不消了。
小殷闪动一双大大的眼睛,惊讶地问,每个月房贷要几千块?那干嘛要买房啊?我每个月的收入才多少啊?你看我每个月都很节约了,我以前每个月都要买好几套衣服的,现在一个月也就买一两套。每个星期两次的美容,我现在也只做一次了。你看,还有美甲,护肤什么的,我就是觉得太贵了,工资太少,我只能压缩开销了。如果我还要跟你一起还房贷,那我不是什么都干不了吗?
以前一直觉得小殷单纯的小马,此时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当你身陷在衣食住行的重大压力之下时,你以为可以跟你携手一生,共度难关的那个人,对一切的困难懵懂无知不说,她考虑的竟然是她的衣服,美容,美甲……
小殷最终没有把她所说的微薄收入拿出来,以缓解丈夫的压力。她的生活,娱乐,工作没有受到任何影响。
不得已,小马只能紧衣缩食,他只好跟父母商量,女儿在老家的开销暂时请双亲承担,等到他的经济条件好点,他会记住父母这份恩情。他当然没有提到小殷拒绝他提出的共同养家的建议。
为了改善经济条件,小马跳槽了,去了一家公司当销售。销售虽然前期辛苦,但是只要打开市场,以后的收入还是可观的。
从此,小马早出晚归。
一年半后,新房交付,130平方的房子,面临至少20万的装修资金压力。
小殷完全没有操心装修的事情,也不知道丈夫为了筹措20万的资金,费了多少心血。她在此期间,花了5000块报名学车。当然这是她引以为傲的自己的工资,没有花丈夫的一分钱。
小马虽然心里有准备,但是当真正再一次面对小殷的没心没肺,小马真的连生气都没有了,因为除了对妻子的失望透顶,他已经没有其它的情感了。他知道,“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活了二十几岁的小殷,是不可能为了家庭,为了他,为了女儿做出什么改变了。
但是小殷不知道此时家里的艰难,或者她有感觉。但是结婚这么几年,小马已经是她心中无所不能的神,小马不说,她也不想多问,她觉得不想多事。
是的,虽然已经当了母亲,但单纯如小殷,还活在她纯洁的世界里,她觉得小马会是她永远的依靠。
搬到新家的小殷,快乐得就像一只小鸟。没多久,婆婆带着女儿回来了,此时女儿已经五岁多,而她,是女儿的陌生阿姨。小殷觉得没什么,每天下班,逗弄都弄孩子,没多久,就看看电视,上上网,女儿仍然是婆婆的责任。
她只觉得,她的人生很美好,有宠她的丈夫,有一个新家,有一个不用自己操心的女儿,除了是法律上的妻子,血缘上的母亲,她的生活跟单身相比,没有多大改变。
她觉得舒心极了。
然而,她没有注意到他的丈夫已经越来越晚回家,有时甚至是彻夜未归。
直到有一天,小马把一纸离婚协议递给了她。
小殷完全觉得自己的天都要塌下来了。她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她结婚后,除了美美容,买买衣服,保养自己,从来没有做过任何对不起丈夫,对不起家庭的事,小马为什么要离婚?而且态度决绝。
小马说,太累了。
小殷又闪动一双大眼睛,问,累了就休息啊,为什么要离婚?
小马说,是心累,想找个依靠。
是的,小马出轨了,小三是被人歧视的酒吧女郎。
但是她的身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很善解人意,她懂小马的苦,懂他的累,也懂他有时表现出来的软弱无助。这些在小殷身上得不到的理解,在这个女孩的身上都能得到。
小马毅然决然地离婚,此时,小殷的眼泪,哀求到后面的绝食,都不能挽回小马坚定的心了。
冷眼旁观的婆婆,在小殷没有力气再闹的时候,说,还是不要闹了吧?想想我儿子这么多年跟你在一起,你为他做了什么了呢?你知道他的压力,他的辛苦,他有时被折磨得彻夜睡不着觉吗?本来这是你们两个人的事情,本来你们还有孩子,为了孩子,不该离婚,但是我看到自己的儿子过成这样,我当妈的心疼啊。
四面楚歌的小殷,拿着前夫给的二十万离开了她搬进去没有多久的家,女儿留给了前夫,她从来没有照顾,婆婆也肯定不会给她。
21岁结婚,22岁成了妈,30岁不到,却已成了离婚的女人。
离了婚的小殷,一下子好像长大了许多。
她开始审视自己失败的原因,她想到自己的几年婚姻里,一直活在自己的世界里,她不知道丈夫的艰难,不知道家庭的责任。
她以为丈夫是她的山,但是山也不是坚若磐石的,如果遇到泥石流,山也会垮掉。在离开后,她终于明白,对于家庭的担当,对男人重要,对女人也同样重要。
想明白了的小殷,对小马不再有怨言,失去已经失去,不可再追。但是对于未来,小殷觉得已经做好了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