禅心:宽大的心胸

心有所思,心有所想,心有所忧,心有所扰,心有所念,心有所惧,心为何物呢?心不是身体的某个器官,而是一个世界,在这个世界里,容纳着我们所有的记忆,感觉和知识。

这个世界有别于我们理解的现实世界,我们理解的现实世界,是眼睛看到的世界,耳朵听到的世界,嗅觉闻到的世界。你和我看同一座山,山便是山,看同一条河,河便是河,我心有所忧,一念起,满心忧愁,心忧者看山,便看到了忧;我心有所喜,一念起,满心欢喜,心喜者看河,便看到了喜,一念间内心这个虚空世界,便有千万种变化,看到的世界便有了差别。

当我们刚降生到这个世界时,内心是宽阔无限的世界,既无喜,也无悲,既不看重得到,也不看重失去,既不会因为出身富贵而自得,也不为出身贫贱而沮丧,无恶念,也无善念。从我们开始有了喜欢这个念头,便有了不喜欢,你有了第一件喜欢的衣服,就发现了其他不喜欢的衣服,穿上喜欢的衣服,便心生欢喜,穿上不喜欢的衣服,便心生苦闷不满。你有了喜欢的食物后,便有了厌恶的食物,看到喜欢的食物,恨不得狼吞虎咽,看到不喜欢的食物,便食之无味。



我们过于看重得到,便开始恐惧失去,为了消除失去的恐惧,便拼命追求得到,最终得到了恐惧失去,失去了恐惧得不到,得失就像一个藩篱,而我们的心念便卡在这个藩篱间,无法获得片刻心安和自由。每个人都有分别心,有了分别心,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便有了远近之分,亲疏之分,爱憎之分;有了分别心,我们看待事物便有了自己的喜好标准,喜欢便是对的,正义的,可理解的;不喜欢便是错误的,非正义的,不可理解的。

比如,男女热恋中,男人看待喜欢女人的一切行为,女人看待欣赏男人的一切行为,便是对的,正义的,可理解的。一旦他们发生了激烈的矛盾,由爱生怨,由怨生恨,男人看待女人的一切行为,女人看待男人的一切行为,便是错误的,非正义的,不可理解的。而男人的亲友,看待男人的行为,便是对的,正义的,可理解的;女人的亲友,看待女人的行为,便是对的,正义的,可理解的。男人的亲友,看待女人的行为,便是错误的,不可理解的。女人的亲友,看待男人的行为,便是错误的,不可理解的。

到底谁是可理解的呢?谁又是不可理解的呢?谁是错的呢?谁又是对的呢?其实无非是我们的分别心不同罢了,不过都只是盲目的偏见。有了分别心,人的内心世界便有了界限,对和错,是和非,得和失,美和丑,赞赏和贬低,爱好和憎恶,痛苦和欢喜等等。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之一,与人发生分歧时,我们习惯认为自己是对的,对方是错的;是非面前,我们渴望别人肯定自己的是,理解自己的非;得和失之间,我们渴望得到永远比失去的多;美和丑之间,我们喜爱美,排斥丑;赞赏和贬低之间,我们渴望被赞赏,厌恶被贬低;痛苦和欢喜之间,我们恐惧痛苦,亲近欢喜。

当所有事物一分为二时,利害就成了不可分割的整体,比如,你想维护自己认为的对,必将掩饰自己的错,那么,你还能看到自己的错误吗?你想证明自己的是,必然会非议别人的是,你的是非标准还准确吗?你一心想得到,不想失去,便只看到了失去的恐惧,还能体会到拥有的珍贵吗?你只喜欢你认为美的,却看不到其他美的事物,难道不会被蒙蔽吗?

我们的内心从开始有了念想后,就在不断追逐美好的,嗜好的,渴望的东西,也在不断排斥厌恶的,恐惧的事物。经过漫长时间追逐,我们可能得到了很多,但内心厌恶的,恐惧的也不少。有没有一刻停下脚步,问问自己累吗?为什么累呢?是因为生活压力?还是因为工作压力?亦或是因为情感压力呢?

其实最累的是“心”,本来宽阔无限的心,现在塞满了乱七八糟的想法,有渴望的,恐惧的,有怨恨的,喜爱的,有排斥的,敏感的,有厌恶的,逃避的。这些念想落地生根,每一念都是一个虚幻世界,牢牢长在心里,任你如何挣扎,都无法从心里将他们拔除。

再问问自己,是什么让你感觉如此疲惫呢?是不是你的经历呢?是不是你所面临的生活处境呢?比如,面对一件暂时无法解决的问题,你内心万般恐惧,夜不能寐,那么,是这件困难的事让你备受折磨呢?还是因为你恐惧的念想让你备受折磨呢?如果你认为没有了这件困难的事,自然也就没有了恐惧的念想,那么,再遇到其他难以解决的问题呢?是否依旧会被恐惧的念想折磨呢?



为什么会恐惧?是因为遇到的事情,自己无能为力吗?还是内心原本就充满了恐惧的念想呢?其实多数对困境充满恐惧的人,并不是因为问题多难以解决,而是已经习惯被恐惧的念想奴役。

一个人的心满了,就会变得狭隘,被各种执念迷惑,终日不得自由。心有怨念,便被怨气困扰,不自觉便对人产生了怨憎心;心有是非念,便痴迷于是非,不自觉便会因是非跟他人争论不停;心有得失念,便困扰于得失间,徘徊犹豫,恐惧难安。

我们都热衷于追逐,并一直认为追逐才能拥有,拥有更多才能幸福,自然念想也就会变得越来越丰富,有新产生的念想,有过去的念想,有未来的念想,有好的念想,有不好的念想,念想越繁杂,内心负累越多,背着越来越沉重的包袱上路,又怎能欣赏到沿途的风景呢?

什么是宽大的心胸呢?我们遇到的一切人和事,无论是善,或恶,都不亲近也不远离,也不受影响,自己的心念仍如虚空,这就是心胸宽大。 心不得自由,是因为执念太多,执念便是障碍,“是”是障碍,非也是障碍,美是障碍,丑也是障碍,赞赏是障碍,贬低同样是障碍,偏执于任何一念,都会被束缚于执念的障碍里,本来广阔的心被各种障碍阻隔,如何能来去自由呢?

心的功能是用来洞察一切的,运用本心的般若智慧观察就能理解一切。所谓的一切,便是一,一就是一切,一便没有了分别心,没有了分别心,便没有了界限。既不倾向于是,也不偏向于非,既不受善念影响,也没有恶念产生,既不亲近赞赏,也不排斥贬低,从一来看事物,便看到了事物的整体,看到了此面,也看到了彼面,因而不会走向任何一个极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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