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爱过的人,就是值得悲伤,去记住他们。
讨厌过你,嫌弃过你,却一直是喜欢你,喜欢慈祥的你,喜欢带我走街串巷的你。你总是牵着我的手无论到哪里,我后悔为什么没有一次是我主动牵起你的手,没有给你可以依靠,而是嫌弃和你靠得太近。
那个擅长伪装,从来不会在大众面前哭泣的自己却为了你哭得撕心裂肺,我以为你会一直陪着我,看着我们姐妹出嫁。
我还是习惯每周末回家第一件事就是去找奶奶,好像一声称呼,就是归属感,现在的我害怕回家没有人,每次一个人在空荡荡的家里时,难免会想起你,想起你在门口和婆婆聊家常,我在一旁似懂非懂旁听,我喜欢听你们聊陈年往事。
我不想面对现实,不想知道你已经离开我了,我不愿意相信,你身体不是一直都好好的吗?你说你要休息了,太累了。其实从家里人带你去检查身体起,我一直都很害怕你有一天会离开我,离开我们这个家。
明明我们这个大家庭变得越来越好,该是你享福的时候,你却一天天地消瘦,每次看到你喘不过气来的时候我的心都在颤动,每次看你被呛到似的咳个不停,甲状腺压迫你的神经,你的血管变得越来越窄,吃东西要非常小心,而且很多东西不能吞,为了填饱肚子,你吃东西,但我知道一定很难受,我多想替你分担痛。
可事实是,我不能做什么。病情恶化,你孤立躺在床上,我本该去照顾你,可是我害怕那个阴森森的房间,我害怕看到你憔悴的样子,害怕靠近你,原来说爱你都是假的。
只有真正失去了你,才知道我有多么爱你。我才知道我有多想陪你到老。
原来本来我就是一个感情不太丰富的人,但是敏感多疑又抑制不住我表达感情。我永远忘不了得知你离开的那天,挂掉电话疯狂跑到车站,一路狂奔,我以为我能见到你,我知道不可能了,可能从来都没有那么用力奔跑了吧!
奶奶,你真的很累吗?为什么一声都不说,就这样静悄悄地走了。我知道我要理解你,其实你每天都很累,癌细胞压迫着神经,每一次呼吸都要很用力,你又不得不吃东西,每一次下咽你都在和它对抗。当你发现身体僵住不能动时,你的眼睛迟迟不肯闭上,嘴巴也是,你知道你还有希望,你多么希望你爱的所有的孩子们都在你身边,你不舍得,你还要好好看我们一眼。你一直在挣扎,你等了很久,你见到了从学校逃回来的哥哥,伯母,叔叔,爸爸,妈妈,你还多看了老朋友啊婆一眼,你还在等谁,你想开口,却发现没有力气了,呼吸都很困难,好心疼,你还想挣扎,可是连最后一丝力气都用完了……
那是傍晚时分,大巴车里灯光早暗了,在窗户旁的我早已泣不成声,到站,我擦掉了眼泪。走到家门口,看着冷冰冰的家,我没有勇气进去,我害怕,一个人躲进卫生间,眼泪终究是没有忍住,我感觉我把眼泪哭干了,说不出什么,难过。伤心,我都说不出来。
终究是要去灵堂给奶奶上香,看到你静悄悄躺在那里,我害怕,冷冰冰的尸体还是你吗?为什么瘦成这样了,原来人最后会变成这样。此刻,我没有哭,是愣住了。
如果真的哭声能把奶奶唤回来,那该多好。我真的好想你。别人都有奶奶叫,为什么我没有,我还没有叫够,没有你在的家,总感觉少了一丝温暖。
我多么珍惜和我们在一起生活的日子,我却一直在远离你,我明明很害怕失去你,却没有好好陪你。明明很喜欢听你唠嗑,却总是推脱自己很忙,然后走掉。我明明喜欢跟着你走遍大街小巷,却总是被你牵着走,没有一次主动挽着你。我把这些都当做日常了,所以一直没有好好珍惜。我以为你会陪我很久很久。没想到连告别都没有,明知道老人就是见一次少一次,我却没有好好陪过你一天,哪怕只有一天。
那段悲伤的日子过去了。关于你的记忆却一直在,你带我走过的每一个地方我都记得,我也会在没有你的日子里,一个人走街串巷。不需要其他人陪伴,因为我的记忆里有你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