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家时,你常常抱着娃过来看我,你的娃活泼可爱,咕噜噜的大眼睛像极了你。刚满一岁的他正蹒跚学步,你伸着双手在前面迎接他的点滴成长,你微笑着鼓励他,宠溺的看着他。做了妈妈的你,身上有了一层别样的光辉。
我们究竟认识多久了,也许在我呱呱坠地时,3个月的你就被你妈妈抱在怀里,来到了刚出生的我旁边,我呼呼的睡着,而你的眼睛不停的转,一下也没落到我的身上。
“看,那是妹妹哦”大人们摸着你的小脸说道,你只是傻傻的笑着。
我常常会自动脑补很多情节,在我们很小很小的时候,我人见人爱,你花见花开,我们会抢玩具,会被大人们起哄在地上打滚,会躲迷藏,会去山上摘野泡……
开始上学后,我才隐隐有了一些零星的记忆,你在甲班,我在乙班,我们一起上学放学,我们曾被乙班俩同学欺负追到了河边不敢上岸,直到你爸爸找到并解救了我们。我会因为偷懒而借你的劳动成果应付妈妈的查岗,我会在报名前两天拿着你的暑假作业猛抄,我爱吃,喜欢狼吞虎咽,而你,总是吃的很少,从不长肉。我一边羡慕你的漂亮与苗条,却又控制不了贪吃的本性而日益长胖。
我不再人见人爱,而你依旧花见花开。我和你还是形影不离,自卑的心态却开始萌芽。上初中后,我们也没在一个班级,本是同班同宿舍的学校却把我们分在同一个宿舍,于是,白天的我们各自精彩,晚上的我们在宿舍叽叽喳喳,宿管阿姨最头疼的就是最顶层的唯一一间女宿舍。
还记得宿舍闹鬼那次吗?那天雨下的很大,你们说半夜的时候听到远处操场的厕所传来哭声,还有呼唤宿舍A同学名字的声音,除了我睡的死气沉沉,你们都听的很清楚,因为这个,你们还笑了我好一阵子。后来我说,晚上自习的时候听到宿舍A同学从操场厕所方向叫我名字的声音,三声,事后去求证时她却摇头否认,而我非常笃定,因为是宿舍的B同学和我一起听到的。于是,宿舍闹鬼的风波甚嚣尘上。后来有传言说这座学校的前身是一座寺庙,打仗的时候日军把所有的和尚都杀光了,尸体都还埋在地底下。有一次,我们宿舍的人员集体缺课晚自习,扯了不用的书本糊在了门窗上,然后大摇大摆的在宿舍点起了蜡烛,毫无顾忌的开始高谈阔论,课后休息上厕所的同学及老师都看到了宿舍门窗的微弱亮光,宿管阿姨在楼下扯着嗓子喊叫,瞬间整栋宿舍楼的灯都开了,我们慌乱的吹灭了蜡烛,上铺的同学用被子盖住躲在了各自的床上,下铺的同学则躲在床底,没多久,宿管阿姨就来到了宿舍门口,因为我正对着门口躲着,所以看的很清楚,她左手一把虎钳,右手一个铁锤,目不斜视的从门口径直走到窗口,几秒后转身离去,噔噔噔……,高跟鞋急促下楼的声音由近而远,又是一瞬间,灯火全灭,整栋宿舍再次恢复平静。接下来便是我们更加肆无忌惮的小声狂笑,宿舍八人,除一人回家外,我们七人竟在敞亮且狭窄的空间成功的躲过了宿管阿姨的法眼。
还记得吗?初三毕业那会,整栋宿舍的人都像疯子,以为青春都是可以肆意的任性,住在顶层的我们与男宿舍仅隔着一座铁门,而放衣服的柜子与隔壁相通,中间就一块薄薄的木板,在离毕业考试前几天就被男生破坏,我们只能锁着柜子。越临近毕业越疯狂,后来开始有人从楼上扔东西,不要的书本,垃圾……没有人管的住。我们也不例外,将不想提下楼而堆积的几个水桶直接从四楼往下扔,每扔一个,就有人欢呼,也越扔越起劲,六七个水桶就这样伤痕累累得躺在了楼下,在人群中疯狂本身就是一件更让人疯狂的事。隔壁的男生全部都搬离了宿舍,好奇的女孩们透过小小的衣柜窥视着男生宿舍的场景,一片狼藉,垃圾遍地。有人说冷,几个女孩也不知道是哪来的勇气,或者已经无所顾忌,将书本点燃就直接在宿舍烤起火来,然而书本燃烧的太快,于是有人提议将木床的围栏拆下来烧,有人顾忌会被老师追责,我不记得是谁直接从衣柜爬到了男生宿舍拆下了他们的围栏。刚点燃没多久就有老师在楼下疯狂的叫喊,原来宿舍已烟雾缭绕,于是我们淡定的将所有的垃圾,烧的灰屑透过小小的衣柜倒到隔壁宿舍,锁好衣柜门。在老师面前否认,装小绵羊。我始终想不通,毕业的时候应该是夏天,为什么我们会烤火?
安静温柔的你我也曾那么疯狂过,我们之间的相处从来都是平平淡淡,回忆起来似乎也只有这么一段青春叛逆的时光,此后,我们一直都平平淡淡的,有时候,我觉得我们很像,安静的外表下有颗不安分的心;有时候,我又觉得我们很不一样,你有自己的信念并坚定不移,而我的想法会受外界的干扰而摇摆不定。
我们一起进了职业高中,同在一个班,同在一个宿舍,有了真正意义上的同一群朋友。在一个不太好的学校成了比较好的学生。你长的漂亮,有了更多男孩子的追求,你开始了恋爱,你越发的招人喜爱;我活跃在学校组织的各种比赛上,一点小小的成就也能使我欢喜好长一段时间,我当起了学生会干事,别班同学给我取了外号,叫我“肥姐”,我越发的自卑。我暗暗区分了我们的类别,你是鲜花,我是绿叶,你负责绽放,我负责衬托。我们相识了很多可爱的同学,我会认真的观看操场上挥洒汗水打篮球的帅气少年,我曾和小青在操场聊着她暗恋的男孩,我最喜欢看江彬的笑容,好像整个学年并没有什么让我记忆深刻的事情,我们都太乖,乖到没有勇气去使一次坏。十五六岁是开始爱美的年纪,我却没什么照片够我如今留念。我在日记中写下了我们的第一次吵架,没写原因;我在日记中记下了你偷偷流泪,原因不详;我在日记中记下了你的早恋,那男孩很帅。
后来我们一起被学校分配出去打工,不同的部门,相同的宿舍。我们正式接触社会,才知道所谓的工作,并不是早上一杯咖啡,坐在小隔间的办公桌旁伸个懒腰,敲敲键盘聊聊天那么美好,而是不停歇流水线的作业。对于工厂的日子,我只记得每日定时定点的伙食,除了吃的时间过于急促外,有着可口的饭菜,花样繁多的选择,记忆最深刻的是一种无刺的鱼,每周四加餐的一个水果,各种经典且正宗的面食,也是那时候我萌生了一个就为了品尝美食而专门去到一个城市(西安)的愿望。那也是唯一看到你胖过的时期。
过年的时候没有回家,十多天的假期,两个人的宿舍,每天睡到自然醒,躺在床上看《女人不哭》,然后泪流满面。外面吃东西的地方大多已经关了门,整个城市死一般的寂静。我们偶尔出去逛哒一圈,提回来一大袋东西,最多的是方便面。浑浑噩噩也就熬到了开工,城市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我们的心却开始躁动。
后来听说某厂工资更高,但是比较累,我们毅然决然的去了那里,说着年轻不怕苦不怕累,只要工资高,那时的我们一股子冲劲。不同的部门,同一个宿舍,我们依旧出双入对,追你的人没有断过,他们约你总是失败,因为你有我做挡箭牌,我常常会在别人的眼光里看到了仇视我的目光。
我们始终吃不了苦,你说很累,你瘦回去了,我也说累,还是留在了胖子界。做了一年多,我们开始继续寻梦。
进了一个造金首饰厂,我在手工组,你在验收组,你说很轻松,我说很累,你二话不说,陪着我离开。做了一天半,还来不及搬到宿舍。
我们又踏进了一家新的工厂,刚培训半天,吃了一顿饭,我们俩激动的就差没跳起来,跟上一个厂家的落差我们用了“一个天堂一个地狱”来形容,环境好,培训用心,伙食也好。然后被分配在了同一个部门不同的岗位,部门有着一个非常高端上档次的名字,可惜我记不清了,部门的工作也非常惬意,全自动的机器作业,你负责机器的正常运转,我负责产品的验收与出库。我们还是在同一个宿舍,生活再次步入正轨。追你的人一个接一个,不喜欢的你继续拿我做挡箭牌,有人想讨好我,却是热脸贴上了冷屁股,我并不喜欢他人通过讨好我而达到追求你的目的。
你有了喜欢的人,你开始恋爱了,你经常和他出去约会。他把你介绍给了他的兄弟,在一个酒楼里,从微开的门缝中我不经意的瞥到你小鸟依人的靠在他的怀里,酒桌上都是他的朋友。他给你送饭也会顺带一份给我,我笑他是爱屋及乌,我是唯一一个他认识的你的朋友。我在QQ日志中写到“18岁了,我还没恋爱,有些丢脸”。
我们准备了要在这里做很久很久,却遇上了金融风暴,这个公司80%的产品都是销往美国。领导告诉我们,你们要被裁了,因为你们是派遣工。我们很气愤,发誓回家永不再外出打工。
回家后我们没呆多久就出去找工作,家里的工资待遇实在太低,我们找了一家又一家。那个男孩打了电话给我,你曾许诺他会再过去,可是却没了下文,他央求我说服你,陪着你一起过去。我复述着他的话,你沉默着。
我们终于在本地找到了一起工作的地方。
“我没法想象我们不在一起的情景”我曾经对你说过。
除了亲人,没有永远的陪伴,我们终究还是因为某些原因而分散。你陷入了一段苦恋,“我第一次那么爱一个人”,你哭着对我说,可是那个男人经常害你受伤,我苦口婆心的劝过你,狠狠的骂过你,你的父母也不支持你,你说你们已经分了,分了又合了,我对你失望了,慢慢的退出了你的生活。我不再过问,你也减少了对我的倾诉。后面的故事,我们共同的朋友比我清楚。我总说,因为太了解,有些话已经开始说不出口;因为太了解,有些秘密,你还是想自己守护;因为太了解,我们之间有些莫名的尴尬。
我结交了新的朋友,雨香、丹明、春丽、黎芹,我把她们称作“闺蜜”。我们会一起逛街;会去固定的地方点份炒粉,点几个小菜,一人一份稀饭围着一个小方桌;我们会在过节时轮流去对方家吃饭;我们在大地红广场从2010年12月31日的傍晚等待着2011年1月1日零点的到来,然后大声的叫喊,大声的许愿,大声的歌唱;我们还约好了每年的春天来我家踏青……
我又偶遇了初中时的同学吴杏,她来我家爬山拔小笋,我去她家睡觉玩电脑,我们去浏阳自驾游,我们还带着各自的男友聚餐,如今他们结了婚生了娃,而我依旧单身;她把她的朋友都介绍给了我,我也把我的闺蜜介绍给了她,可我始终只熟悉她,她也只知道我有这么些朋友;她有一个相机,我们拍了很多照片。
多年后班上一男孩在QQ上发来信息,聊着聊着他就向我表白,说着他曾经的暗恋。
“你知道我是谁吗?”我的第一反应是确定他是否把我当做了你。
“你不是柳娟???”他一脸疑惑。
学校的我从来都没有过自信,突然有同学说他曾经暗恋我时,我却不敢相信。
你去过深圳,我并不关心。
你换了新工作,我也不关心。
你有了新的朋友,我没有在意。
我有了没有你的生活,活的还算精彩。
我们同在一个城市,却不常见面。你租了房子,我去过一两次,你看起来很快乐,像是新生。有一次,你突然没忍住,在我面前哭的很厉害,我没问,我知道。
我们会一起参加同学聚会,会跟共同的朋友一起逛街,我们的相处方式和以前一样却又不一样,我们在一起的时间并不长于其他同学。
我陷入一场人生的低潮时期,也终于瘦下来了,却没有欢喜。另一头的你也有了新的活法。
我独自去到长沙闯荡,我已经懒得再去结交新的朋友,害怕分离,害怕突然的渐行渐远的背影。开始独来独往,喜欢上了孤独,喜欢一个人散步,一个人看书,一个人去咖啡馆,一个人能做的事能想出好多。可有些人就会在不经意间闯入你的世界,然后再成为你的过客。有了喜欢我的男孩,我委婉拒绝了;有了夸我漂亮的人,我欣然的接受着;工作的业绩突出,我开始喜欢旅游了;
“如果哪天我离开了长沙,我并不会想念它,因为它没有任何值得我回忆的人和地方”我对着双娟说道,而她是我在长沙收获的第一份友谊,我们有共同的兴趣话题与爱好,我们一起探讨人生,探讨爱情,我带她去了我最喜欢的咖啡馆,给她推荐了我喜欢的书,她是个很好的倾听者,也是个很好的赞美者。
过年的时候她回家定了亲,没多久就和男友去了深圳。
在朋友圈看到同学发的照片,你胖了,比我当年还胖,现在的我却有你当年那么瘦。
不经意收获的第二份友谊,刘娟,名字与我同音,同事常常将我们俩搞混,我们偶尔约看电影,去图书馆借书,她还跟着我一起去过旅游,晚上躲在被窝聊父母,聊工作的困惑,我还是懒得表达我的情感,她开始有了她的铁三角友谊。我知道她有时顾虑到我,可她不知道,我随时做好了离别的准备。
同学告诉我,你怀孕了,八个月,我很震惊,你不是胖了,是有了小生命。
兜兜转转,你说你找到了幸福。你做了妈妈,遇见了对的人,那个人很忙,为了你和孩子在打拼,我还没见过他,我很想谢谢他,给了你一个温暖的港湾。
来不及告别,我便匆匆的离开了长沙,好像也不需要告别,那个城市依旧没有值得我留恋的人和事,那个和我名字同音的女孩,我知道你的生活很精彩,比我知道的要精彩。
我在家,你就带着娃来看我,我就看着你带娃。
“我们经历过很多坎,不会再去抱怨命运,只能坦然接受。已经不在意今天会有多糟糕,因为明天总会来,我相信你比我更清楚这些道理”你对我说。
我发现,你没变,还是和小时候一样,那么善良与单纯。我们的说话方式也没变,只是内容多了些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