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醒醒,孩子!”
“这是哪儿?”我揉了揉双眼,只见一个妇人站在一旁,正低头看着我。
我欲起身站起来,妇人见状拉了我一把,说道“好孩子,告诉我,你怎么会来这?”
“这儿?”
我环顾四周,黑压压的一片,头顶还有几只乌鸦在嘶吼,不远处像是有个小亭子,周围种着些什么,看这模样许是竹子。
“老妈妈,这是什么地方呀?”
妇人看着我,满脸疑惑,像是惊着了,“孩子,你不知道这是哪?那,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呢?”
本就害怕这种漆黑的夜晚,现如今又不知怎的到了这阴森森的鬼地方,我害怕极了,心里一个劲的打鼓,慌了神,不知道该说什么。
妇人许是看出来了,拉着我的手,说道:“好孩子,别怕,这儿是藏情阁,我猜着你必定是受了伤,断了情,才来了这。”
“藏情阁?这是什么地方,从未听说过呀?”
妇人看着我,眼中似有躲闪,叹了声气,拉着我往亭子的方向走。
我随妇人来到亭子里坐下,妇人依旧拉着我的手,跟我讲起了故事:
“孩子,你不知道,这儿啊,先前是一个富家小姐住的院子,后来不知怎的就荒废了,成了如今这副模样。”
“小姐的院子?老妈妈,你刚才不是说这儿是藏情阁吗?”
“是藏情阁没错,但要说这藏情阁的事,还得从那位小姐说起。
这小姐原本是千金之躯,受万人宠爱,可不知怎得,偏就喜欢上了那街边卖艺的小厮,忤逆父母,和小厮私奔了。
虽说是私奔,可为人父母的,又怎会亲眼看着自己的女儿走入狼窝,于是派了人悄悄的在后头跟着,以备不时之需。
谁承想,那小厮知道小姐和家中闹掰,随即就背叛了她,和一个青楼女子混在了一起,整日里承欢作饮,不知有多快活,小姐知道后,一气之下跳了江。”
“跳江?那,这小姐就这么没了?”
“这倒没有,得亏了他们发现的早,这才捡回了小姐一条命。”
我吸了口凉气,发觉后背湿了一片。
这时,刮来一阵风,风声诡异,吹打着竹叶,偏偏那乌鸦又低沉沉地叫着,夜也黑了几分,就连那皎月也变红了。
我实在害怕极了,抽了身,靠在一棵柱子上,妇人也朝我这边靠了靠,继续说道:
“这些啊,都不打紧的。”
妇人咳了咳嗓子,“话说这小姐被救了回来,在父母房里待着的时候还好好的,可一回到自家院子里,就跟变了个人似的。
这天才刚刚亮了一点,她就起来了,站在院子里,就这么看着那竹子,饭也不吃,就喝些高粱小酒什么的,没过几天就无缘无故的消失了。家里为了掩人耳目,只说小姐是忧郁过度,病死在家中。”
“小姐消失了,她家中人就不出去找找吗?”
“找过了,后来,有位老和尚来到家里,说是小姐的院中着了魔,方圆几里都住不得人了,家里才搬了迁,找小姐的事也就给耽误了,这院子自然就荒废了。”
我看着这妇人的眼睛,发觉不对劲,想着从中套出点话来,“既然院子荒废了,那必是不能再住人,老妈妈你又怎么会出现在这?”
妇人顿了顿,说:“哦,我原先是小姐房里的丫鬟,我如今到这儿来,就是想看看小姐回来了没。”
我听着那妇人的话有假,眼瞅着这月色皎洁了一些,乌鸦也不叫唤了,怕意稍稍减了几分,只是这心里有块石头还未能落地。
我朝这妇人笑了笑,见她眼神中带些怯意,我便笃定她在说谎。
“老妈妈,你家小姐都消失这么久了,你也离开院子多年,从何得知这院子改了名换了姓呢?”
“这点小事,只消派三两个人去街上打听打听便是了,不稀奇,不稀奇。”
“老妈妈既已说方圆几里不许人居住,街上又怎会有人?”
妇人见我如此咄咄逼人,两手握着,慌忙起了身,背着我,在原地走了走。
眼见这天就快亮了,院子里也没先前那么可怕。
我站起身,对那妇人说到:“其实,你就是那位富家小姐吧。
你消失后,找了和尚来家里,举家迁了院子,谎称这儿有鬼,不让人靠近。”
那妇人听后,抬头看了眼旁边的竹子,回过头,说:“没错,就是我让那和尚来的,藏情阁这名字也是我改的。”
月色彻底褪去了,天也快亮了,院子里头好像不那么破败了,尤其是那翠竹,清绿绿的,着实惹人怜爱。
“为什么?”我问那妇人。
“因为我恨。”妇人吼道,眼神游走在那竹子上,声音哽咽,片刻后,提了提精神,
“你看那竹子,品性高洁,是人中君子。年少时的我,爱上他,我不后悔。我只怨自己不能早点看透,白白在他身上浪费了这一番痴情。我恨,所以我把对他的感情藏在了这所院子里,不再想起,也不许任何人分说。”
“既然要放下,回来做什么?”
妇人转身,看着我,说:“你有爱过一个人吗?”
我无语,低头把玩着双手。
“你没爱过,对吗?”妇人见状,回过头去,接着说,
“没有时间治不好的病,可这情伤,一旦想起,便如刀绞。我将感情藏在这,多年来都未曾想起,终究是敌不过,我还是回来了,我就想着回来看看,看看我那失去的感情。”
“可他不值得你去爱啊!”我竭力说出这句话,等着她的回答。
“他当然不值得我去爱,可我付出了真心,就得好好珍视这份感情。回到这,不过就是想放的干净些罢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是时候将这份感情烧在这所院子里了。”
妇人看着我,笑了。
我好像明白了什么,对她说:“我做了一个梦,梦里有个少年郎,引我来到这,但他消失了。”
妇人看着我,点了点头,笑着离开了。
天亮了,梦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