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多年前,我在云南的一个偏远县城跑运输。
一天早晨,我送批货物到一个乡镇,老板派了位姓潘的老头押车同行。
南方的山区,大雾弥漫,路况复杂,我打开了大灯和雾灯,一路小心前行。走了大约三十多公里,突然远远地看见狭窄的道路边出现一口棺材,棺材盖扔在一边,棺材傍边,杂乱地散落着一堆破棉絮,破衣物,一架类似人骨的东西凌乱地摆放在木板上,在明亮的车灯照耀下,显得阴森而诡异。
″老潘,老潘"!我被吓坏了,猛然一脚刹车,伸手去推还在打瞌睡的老潘。老潘睁开那双鱼泡眼,漫不经心地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去,瞬间也脸色大变。到底是见多识广的老江湖了,他很快镇静下来,连忙叫我赶紧走,千万别多看,免得招了晦气,我加大油门,迅速离开了那个鬼地方。
中午,卸了货以后,一位名叫杨老坎的老乡陪我们到餐馆吃饭,我按捺不住好奇,将早上的经历跟他讲了一遍,意欲把这件怪事探个究竟。
杨老坎告诉我们,这件事其实在周围早传得沸沸扬扬了。
我们早上经过的那个地方不远处,是一个哈尼族集居的寨子,寨子里有一个叫杨四七的年轻人,二十岁不到就娶了媳妇,一年后又有了孩子,日子虽不富裕,但也过得和和美美。有段时间,不知这杨四七怎么会鬼迷心窍,竟然同一个外乡人合伙偷盗耕牛,案发后被判了八年劳改,从劳改农场回来后,这杨四七象变了一个人,天天不务正业,动不动打骂老婆孩子出气,整日醉醺醺的,没钱打酒就东家逮只鸡,西家偷条狗,卖了换钱。惹得乡邻们怨声载道,恨之如骨却又无可奈何。
突然有一日,杨四七与媳妇大吵一架后,竟喝下半瓶衣药,腿一蹬死了。她媳妇哭哭啼啼,束手无策,幸好有众人帮助,也没有遵从当地风俗,随便弄口薄皮棺材,草草把他埋葬了。
半年后,寨子里发生了怪事,村民们家里的猪鸡牲口接连死亡,脖子上无一例外都有一道血口子。请来县上兽医,兽医们也说不出个究竟。到了天黑,寨子里的狗就发出呜呜咽咽的怪叫,很是渗人。随后,杨四七的媳妇疯了,嘴里念叨着大家都听不懂的胡话,赤裸着身子在寨子里跑来跑去。
更让人吃惊的是,寨子里好几个人睡觉做梦,都会不约而同地梦见,杨四七在寨子里走走站站,嘴巴象喝了血一样,通红通红的。怪事连连再加上村民们口口相传,一个好端端的寨子变得风声鹤唳,人心惶惶。
农村人,特别是少数民族,遇到怪事第一反应就是求神问卦,几位老人赶紧请来一位远近闻名的法师,然后把最近发生的事跟法师讲述了一遍。那位法师表情严肃在村寨里走了一圈,告诉几位老人,寨子里有一股邪气,肯定是杨四七死后阴魂不散,回到村子里作恶捣乱来了。
接着,大师指点几位老人,要想让村子恢复平安,使杨四七魂魄不再回村捣乱,唯人的办法只有刨开杨四七的坟,将他的尸骨搬到有路人经过的地方,放在露天下,经过七七四十九天的风吹日晒雨淋,然后再重新收敛埋葬,这样,杨四的魂魄就老老实实,再也不会回村捣乱了。
第二天正午,村里几个胆大的年轻人照着大师的指点,挖开了杨四七的坟,然后把棺材原封不动地搬移到几百米外稍微宽敞点的一处乡道边,最后小心翼翼地撬开棺盖。
"咣当”一声闷响,伴随着阵阵恶臭,眼前一幕惊得众人面面相觑,躺在棺中的杨四七竟然栩栩如生,嘴巴红红的,象喝了血一样。
当众人还在捂着口鼻发愣时,一阵山风吹过,恶臭突然加剧,杨四尸身迅速腐烂。
杨老坎绘声绘色地跟我们讲述着,突然意识到大家还在吃饭,赶紧收住了话头。
我和老潘听得入迷了,特别是我,生在新社会,长在红旗下,还真是第一次听到这种离奇的事。
半年后,我又路过那个放棺材的地方,发现那堆东西已经不见了。不过,听杨老坎说,那个曾经鸡犬不宁的寨子确实恢复了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