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怕,你只是没有底气。
我家庭条件不好,当然不能和贫困山区里的人比,只能说在当时那个环境,在周围人群里,我们家不太好。
为什么呢。明明大家都是一样的,为什么我家会相对不好呢。我的爸爸有手有脚,做什么不行。
我觉得主因是下岗潮,我爸99年的时候下岗了。他当时42岁了。工龄买断大概好像是3W多吧,这些钱最终用来买房子了。现在35岁失业的人都难以找到好的工作,更别说已40多的父亲了。还有一个原因是,我们家的收入只有爸爸。一个人和两个人供养的家庭毕竟不一样。
最终他变成了低保户,在街道里做了个后勤,干点杂活,领的基本工资。直到他退休,他都是这样过活的。
我没有直面过他的挣扎,只能从他零碎的遗物中发现一些端倪,比如说他考的技能证书和参与的培训。家里有调酒师证,有家政服务证,还有就业培训证书。多新奇的玩意啊,零几年的调酒师证?我都不知道我爸还有这一手。还有很多手工棉拖鞋,直到现在,我还在穿。好像是那个时候我爸找了一批阿姨做的,准备卖出去。听长辈说,我爸还会用草编各种小东西,那时候的人都是有些小手艺在身的。毕竟大家都经历过艰难的岁月,编草帽,做雨伞,纳鞋底。可这些最终都无人问津。
他的努力,他的纠结,是那时候的我所无法理解和看不到的。在小小的我的生活里,白天上课,晚上做作业和看电视,和父亲的沟通只有晚间的吃饭时间。当然,并没有沟通,只有醉酒的酒鬼,所以我有的,只是害怕,惧怕又被关进厕所,和筷子落在手背上的疼痛。只这一次,求情的变成了奶奶,奶奶会说”好了,不要说了”,然后拉着我去楼下玩耍。
小学的时候,学校可以付饭钱给学生订牛奶和午餐。而我呢,是奶奶每天给我带饭。初中的时候,我每天走一站路然后坐公交回家吃饭,来回一小时。因为那时候公交是月卡,一个月16块可以做100次1-20路车。
那时候公厕还是要收费的,我忘记是1毛还是5钱了。有次我真的在车站等车尿急死了,坐了半天的心理建设憋不住了,然后偷偷跑到厕所背后那个小灌木丛里,可没成想刚脱下裤子就尿出来了,啊,大孩子也尿裤子了。真的丢脸极了。
读高中,我依然没钱。一个月的零花钱可能也就10块。真的是杯水车薪。我的钱是怎么来的呢,是我每次去大妈妈家,她给的。
直到读大学,我才从没有钱的窘境里出来。当时一个学年的生活费是5K。我可以自由规划,可以去做兼职,偶尔还能拿到奖学金。可我依然觉得钱不够,有次在食堂买了2毛5的馒头,它掉在地上,我捡起来回宿舍把外面的皮撕了点掉又啃了下去。当时吃什么呢,有时候会打一份8毛的米饭,配2个鸡肝,在回宿舍用热水冲个万年青。一天的食堂消费尽量不超过10块。到暑假结束的时候,还会在回家前去外面玩,我去过青海,去过西藏,也去过西安。总之大学四年,除了给的生活费和学费,我没有额外要过钱,这样的情况下我也每年会出去玩,还略有结余。想想真可怕,那些年我到底是怎么过下来的呢。
现在,虽然做牛马的工资不高,但是也够我生活。可是真的是从前的经历困住了我,我依然想把一分钱掰成两半花,买东西看看价格选便宜的,如果可买可不买的我会默默放下。家里说我节俭,说我抠门的都有。但其实我每年花在保险费上的就有3万多。除了保险外平均一个花费不到1.5K,这还包括了每个月交的500菜钱。
所以为什么节省的我会买保险呢?其实理由也不难说。我大学毕业的时候那段时间正是水滴筹遍地开花的阶段,经常能在朋友圈看到别人转发的捐款助力。我就在想啊,如果是我呢,我生病了怎么办。家里没有房子,没有存款,没人会给我砸锅卖铁。所以我买了保险,我害怕死亡,更害怕能活却因为贫穷而死亡。我零零碎碎的买了重疾险,医疗险,意外险。甚至还买了养老金。
说回我的家庭,还有一个原因是我家如此贫穷的因素,那就是股市。我爸买股票。早年也是挣了钱的,但反正08年的时候亏的一塌糊涂,当时还借钱了,因此把房子卖了。这真是个悲惨的故事。08年是股市的最低点,房价的最低点。后面房价开始慢慢起飞,可他等不了。
后面开始了租房生活。我读书的时候还是粗的正经的房子,我爸也做二房东,在把房间出租给别人,简称合租。可在我读了大学以后,我爸租的却是车棚。6-8平米一间小小的车棚,里面放一张床,一个大衣柜,一个厕所,一个煤气瓶煤气灶,和一张桌子,塞得满满当当。他还找了个夜间工作,小旅馆前台。白天居委会没事的时候,就在家补觉。
大三的时候,他给我打电话,说廉租房排到号了,要去抽签了。这就是大家说的好日子。我原以为生活在慢慢变好。不管是他的,还是我的。可没想到毕业后,才是我和他分开的开始。我受不了他的抱怨,我觉得他在无理取闹了。明明我下班后没有在外面逛悠,他却觉得我在外面不回家。一堆小事积攒的怨气,让我把我的物品打包搬出去和表姐住了。明明是在一个城市的父女,不打电话,不发信息,只有过年过节,或者去奶奶家吃饭才会见面。到了后面,连一声爸爸也没在叫出口。
遗憾吗,后悔吗,我说不好,只是两个渐行渐远的人和心再也不见。你看成长真可怕,嗷嗷待哺的孩子,郁郁葱葱的少年少女,父母养育了我们,而后大家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和子女,可当父母和子女摆在你的面前,无数人更紧张的是子女,从而忽略了你的父母,是因为什么呢,是你的付出让你更紧张他吗?
大人们永远在自顾自的为孩子铺路,托举他们成为新的大人,最终在舞台上落幕,这场演出并没有致辞,有的只是舞台上继续开始下一幕的他们。繁衍,周而复始,生生不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