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漫长岁月中总会出现那么几个对我们影响极大的人,有的人给你带来了积极的驱动力,反之或是负面的影响。有的人惊鸿一掠,从你的世界路过,却将你的心湖荡起了一圈圈涟漪,终复平静。而有的人却在你的心田扎上了根,发了芽,从未离开。
2005年的秋天,村上的小学因人数不够而停课,我来到了小镇上的小学降级再读一次三年级。原因是我的小镇的老师怕我的成绩跟不上其他学生的进度,托班级的后腿。然后我开始了在这个小镇的学习生涯。
小镇上的孩子觉得我土里土气又是降级生,所以不太愿意同我做朋友。我从小和一般孩子玩不到一块,所以我也乐得终日在教室里自顾自地看小人书。
我没有想到我在这里的结交的第一个朋友就是她,即使时隔多年想起,我依旧觉得她的笑脸如春日一样温暖。我依稀记得那天的场景,她扎着两个小马尾、穿着背带裤和红色小皮鞋踩着轻快地步子走到我身边,问我愿意和她们一起跳花绳吗。
我后来想过很多次,假如我那天面对那张言笑晏晏的脸如果没有说出答应的话,会不会是另一个故事的开始。
我们成为了好朋友,或者说,我自此成为了她的跟屁虫。她提出的每一个决定、说的每一句话我都说不出拒绝二字。我们一起逛街、爬山、捉迷藏、溜冰,只要是她叫我,我几乎是随叫随到。
五年级开学的时候,我没有在教室里找到她的身影。虽然我在之前就知道了这个消息,但是我还是觉得这个教室里的呼吸空气都没有了以前香甜。
她转学到了小镇上一座私立小学,原因是她因为跟着爸妈去旅游没有做暑假作业。虽然我们放学同样聚在一起学习、玩耍,我却在没有她的教室里自学自会了思念的能力。
五年级结束后,她去了北京,离去匆匆我都没有来得及与她告别。我暗自在想,会不会是又没有做作业的原因。十一岁的我在没有她的小镇上开始变得多愁善感,这多愁善感似乎来得比同龄人早了许多。我不断回想起我们一起曾度过的欢乐时光,那些简单的小美好。
她喜欢轮滑,因此我们经常去小镇上一个半露天的溜冰场。老板娘每次看到她都像看到了自己的闺女一样,倒是给了我们许多的优惠。我一次次四脚朝天地摔倒地上,然后听到她银铃般的悦耳的笑声,像是止疼药一样瞬间好转。
我们在她家后面的废旧工厂里玩捉迷藏,玩的尽兴之时,一个伙伴藏进了狗窝,看门的狼狗差点把他的大腿肉扯下来一块。所幸无碍,那个小伙伴疼过之后也没心没肺的笑着,倒是吓得家长们不允许小伙伴们在同她来往。我还记得我们在她家的天台上,将她外婆种下的月季花折下来编成花环带在头上......
我始终觉得有一天她会突然重新出现,像她悄无声息的离开。
初二下册的某天中午放学,天气温柔得像大柳树那飘舞的绿枝。外出觅食的同学像塞进桶里的大群鲶鱼一样摆动,拼命向上游为了呼吸那一口最香甜的空气。我在操场的大槐树下闻着空气中的槐花香恍了神,思绪沿着不停摇摆的柳枝飘舞。可能过了几分钟,或只是几秒钟。
一只白皙的手在我面前晃动着,抓住了我飘飞的念头,拽回到了现实世界。然后我就看到了那张俊俏的脸在我面前笑出了满天星的感觉。
她回来了!
一个月后,我拿着一张粉红色的信笺纸,走回我的教室后递给了我的同学。她粉红色恋爱的故事开始书写了,我并不是那个男主角。
初中时候的恋爱是单纯美好的,只不过我搞不懂为什么男生要送女孩子回家,送完之后女孩子又要送男孩子回家。我真怀疑如果不是她让我跟着她,他们是否会互相送到天亮。晚上,我远远地跟在他们身后一声不吭,像英勇就义的烈士。
黑黢黢的夜里,月光将大马路印上了雪白的颜色。我不禁思考,我与她之间的距离道理是多远呢,十米,二十米,还是月光下被照亮的那团黑暗呢,我不知道。我在和她一起回家的路上只看到,在月光下她的笑脸比月色更加亮眼。
初二下册,她转学去了蓉城。我做下了一个离谱的决定,我编了诸如“蓉城教育更好”、“我想去更大的地方看看”,一类的说辞,成功说服了我的父母让我去蓉城念书。但是遗憾的是,蓉城对于那时的我实在是太大了,我再也找不到她。
一个学期后,我告诉我的父母说我想念小镇上的朋友,回到了镇上重新读初二,我知道她可能很久都不会回来了。无聊的生活让我将心思都放在了学习上,让我顺利考上了县城的国重。我父母经常说成都半年学习对我的改变还是挺大的,激发了我对学习的热情。
我以为我和她的故事就此结束。
时间晃眼到了高三的寒假,我收到了她发给我的通讯消息。在小镇上那已经被拆除了的溜冰场废墟边,我看到了她。她似乎和离开的时候没有什么变化,包括那抬头眼角流露出的俏皮。
她让身边的男友先回去,然后提议我们一起在那家叫初见的奶茶店叙叙旧。我如愿知道了这几年她的生活,她休过学,也去好多地方旅游,交了个男朋友。我同她一起走到她家楼下时,那男生恰好探出了身子看见窗子下的我们。她回一个我见过无数次的笑脸,然后轻轻地拥抱了我一下,转身上楼。
“我一直知道你喜欢我”,这句话在我耳边轻轻地回响,像一块巨石砸向平静的湖面,许久不能平息。之后的我们一直没有像之前断过联系(她没有再干过一年删我几次QQ的事情),偶尔听过诉说种种生活的趣事、琐事,在她失恋后安慰她时而敏感又脆弱的心。我从来没有对她说过“我喜欢你”,因为我知道我一直会是她最好的朋友,那永远不会是爱情。
2019年夏天,近七个月没有联系的她约我出来见面,她告诉我,她在今年的冬天要结婚了。我没有见过她的男友,或者说未婚夫,但我看见她眼里的光似昨日一样璀璨,我有些说不出话。
我们在蓉城玉林路的街头分别,我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她转身回头对我露出了那张俏皮的笑脸。我用手机将这张笑脸定格保存,跟我三年级的时候看到的笑脸似乎还可以完美重合。
年少时的她告诉我,她喜欢红色的玫瑰,像火一样绚烂的颜色,也像她追逐的人生一样的美丽。她问过我喜欢什么花,那时的我也没有见过几种花,答不上来。直到初中的时候我在小镇的花店里见到了白色风信子,并喜欢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