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夜的小雨在夜里悄悄变成了雪,今晨起来望向窗外,天空一如往日的阴霾,而且更加昏暗,仔细看看,远处的空地、屋顶上摸了一层淡白,推开窗,才发现真的是雪。
可这样小颗粒样子的雪,落在身上就像小冰茬子,还稀稀疏疏,加上之前西安这不寒不冻至还有点温暖的冬天,以为这样的小雪难成气候,在地上攒不住的雪还叫什么雪?
谁知一下就下满了一天,下午在教室半睡半醒地看书,临到晚上再出门,世界便是银装素裹了。虽然雪还是没有完全盖住有些生命的颜色,可纷扬的雪花足以勾起自己对于雪的记忆了。
自上大学后,因为去了南方,便再也没有怎么经历过下雪的天气,渐渐忘了下雪时那种天地一色的浑然,那种天还未亮在上学路上踩在没脚的积雪上的咯吱声儿,那种在昏黄路灯下雪花飘落的浪漫……
小学时候的雪记忆最深了,那时小城还很小,街道还很窄,楼房还很矮,可是道旁的树却高大浓密,一夜的雪后,那些路旁落叶的不落叶的树又都 胖了一圈,扒拉一下那种厚重的松树,上面的雪像奶油一样大块大块滴落下来,软趴趴地砸到地上、身上。
到了学校哪还有心思上课,心里惦记着外头的雪被人抢走。小孩子的心太小,装不下许多东西,纵然天地间都是抓不完的雪,他还是会惦记着自己心里那块地方。下课后顽皮的男孩子像被磁铁吸走一般,你都没来得及看清它就跑到大院中央像地主捞元宝一样地刨起了雪,和动画片里演的不一样,还不等捏成个形儿,就把大把的雪扔向同伴。这样的雪扔不远,反而是像当年的还用火药的火绳枪一样,在自己眼前洒出了一道雪幕,抛出去的雪大多又落到了自己身上。
而像我这种安静的男孩子,就会找一个人少的地方慢慢把雪捏成和动画片里一样的圆球,重要的是圆,有点强迫症、处女座的感觉,不过迫于课间十分钟时间所限,从来都没有捏过很大或是很圆的。
即便上课了,依旧有人不管老师的禁令,悄悄带回一捧雪来慢慢把玩。要是早有准备带了塑料袋来学校,在不被发现的情况下,这节课就和他没什么关系了。
我还喜欢在那种黄色的路灯下向上看,白日漫天都是茫茫的雪,宏大到你找不到重点,夜里这路灯就像是舞台上的一束光,把主角定格在它之下,纷纷落落的雪就是给你的专属表演。
可后来的雪就再也没有印象中那么大的了,还不时感慨全球变暖化了我的雪,让气候变化背了这个锅。
直到有一次放假回去原来读的小学,原本印象里宽阔的楼道、高大的教室,此时都变得好小,空间一下子拥挤了许多。突然之间想明白,虽然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物,世界也每时每刻都在变化,可世界变化的速度,远没有我们自己成长变化的速度快。在一个相对的时期内,世界没变,是我一直在变。
对于幼时大雪的记忆是真的,现在再也没有见过儿时那么大的雪也是真的。雪一直都是那么大,不同的是,我长大了。
雪还是那么大的雪,只是,我的小脚变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