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经|一场畸形的爱恨纠缠

图片发自简书App
张爱玲说:“我不喜欢壮烈,我是喜欢悲壮,更喜欢苍凉,壮烈只有力没有美,似乎缺少人性。”

张爱玲的小说没有特别英雄似的大人物,只有红尘之中挣扎的男男女女,苍凉而凄美。《心经》就是给人这样的感觉。有爱着自己的父亲,固执着不想长大的许小寒;有为了家庭的和谐,而变得毫无存在感的许太太;有姑且认为爱着自己的女儿,却不得不走出这个深渊的许峰仪;有看破了人世红尘,人尽可夫的绫倾……这就是心经之中各种人物的命运,人生百态,兜兜转转,自成了一个小社会。

01 许小寒对父亲许峰仪的迷恋

“小寒捧着脸站起身来,绕过沙发背后去,待要走,又弯下腰来,两只手扣住峰仪的喉咙,下颏搁在他头上。峰仪伸出两只手来,交叠按住她的手,又过了半晌,小寒方才去了。”

天渐渐暗了下来,阳台上还有点光,屋子里可完全黑了。他们背对着背说话。小寒道:“她老了,你还年轻—这能够怪在我身上?”

峰仪低声道:“没有你在这儿比着她,处处显得她不如你,她不会老得这么快。”

小寒过生日非要等父亲回来才肯,平时都是各种对父亲撒娇。父亲曾说他明白她刻意扮小,是怕长大了他们之间生分,有距离。

小寒眼里没有别的男人,只有父亲,大概他的父亲有钱有地位有成熟男人的味道,又或许陪伴了她很多年,太宠爱她的缘故。小寒就想独占父亲,即使母亲分享也不行。说不清道不明,这种暧昧会伤害家庭中所有的人。

02  清醒后的父亲

峰仪静静的道:“小寒,我决定了。你不走开,我走开。我带了你母亲走。”

小寒道:“要走我跟你们一同走。”

许峰仪喜欢上了小寒的同学绫卿,我想,他大概是为了逃避女儿,逃避妻子,所以选择了外出居住。

他是清醒了。他起初对女儿的温柔后来在了有绫卿之后,果断改变。书中有一段这样描述:“峰仪捉住她的手,把她摔到地上去……峰仪把她的头搬到沙发上,站起身来,抹了一抹衣服上的绉纹,提起皮包,就走了出去。”

毫无疑问,许峰仪是爱过许小寒的。在这种关系毫无威胁的时候,他可以安然的享受。但是,许小寒是要长大的,他不能再欺骗自己了,许小寒在渐渐的脱离“孩子”这个概念,走向一个成熟的女性。

许峰仪意识到了:“小寒——那可爱的大孩子,有着丰泽的,象牙黄的肉体的大孩子……”、“峰仪猛力掣回他的手,仿佛给火烫了一下,脸色都变了,掉过身去,不看她”。

许峰仪还没有开放到可以与自己的女儿有什么结果的地步,许小寒也到了该去寻找自己的幸福的年纪,所以,他必须放弃,为了她,更为了自己。小寒的爱那么狂烈,如果在这样下去,指不定会造成什么后果。他也想要健康、正常的生活。

03 一直忍辱的母亲

小寒不死心,在大雨中跑到绫卿的家,敲门时被母亲叫回。

小寒痛苦地叫唤道:“妈,你早也不管管我!你早在那儿干什么?”

许太太低声道:“你叫我怎么能够相信呢?——总拿你当小孩子,有时候我也疑心。过后我总怪自己小心眼儿,‘门缝里瞧人,把人都瞧扁了’。我不许我自己那么想,可是我还是一样的难受。有些事,多前你早忘了:我三十岁以后,偶然穿件美丽点的衣裳,或是对他稍微露一点感情,你就笑我。……他也跟着笑……我怎么能恨你呢?你不过是一个天真的孩子。现在我才知道你是有意的!”

母亲始终是爱孩子的,无论发生什么事,她依然爱,也能原谅对自己造成的伤害。

小寒知道自己犯了罪,她将父母之间的爱慢吞吞的杀死了,一块一块割碎了。父亲走了,母亲什么都知道,但又能做什么,留住他的人也留不住他的心。

女人在这个家中,把自己放在了不重要的位置,丈夫伤害她,女儿伤害她,她依然爱着他们,为他们着想。

她由着丈夫去找自己心爱的女人。她为女儿安排后面的事,让她去北方住段时间,想清楚是去哪儿继续念书,或是找事,或是结婚,计划好了,写信告诉她,她会替女儿布置一切。

她是个明白的女人,小寒为了留住父亲,或者说不想走,决定选择跟自己不爱的龚海立订婚,母亲说:“你的脾气这么坏,你要是嫁个你所不爱的人,你会给他好日子过?你害苦了他,也就害苦了你自己。”

在她看来,爱就那么几年,爱过去了就没了。她和许峰仪也是因为爱而结婚的,最后还不是沦落到这样一种地步。她所要求的只是一个能过得下去的生活,一个表面上还完整的家。就像许峰仪走之前她说的关于药的那番话,她只想安安静静的做好自己的分内之事,等待着许峰仪爱完了之后回到她的平凡的生活中来。这也是一个悲剧女性的形象。

04  张爱玲的影子

文中说小寒:“有一种奇异的令人不安的美”。她的价值在于她爱,她追求,她反抗。她有积极地热烈的世俗的生活方式,嚣张跋扈,就像张爱玲本人。“出名要趁早啊,来得太晚的话,快乐也不那么痛快。”

众所周知,张爱玲出生名门,他的父亲却是典型的晚清遗少。张志沂有着满腹的经纶,但生不逢时,只能郁郁寡欢,最不幸的却是早早地沉迷于鸦片。于是他就像他所眷恋着的衰颓的满清一样,渐渐的老去。早年的张爱玲和张志沂应该是有这很深的感情。她说:“我三岁能背唐诗,我还记得摇摇晃晃地立在一个满清遗老的藤椅前朗吟:“商女不知亡国恨,隔江犹唱后庭花”,眼看着他的泪珠滚下来。”她说:“看看小报,和我父亲谈谈亲戚之间的笑话——我知道他是寂寞的,在寂寞的时候他喜欢我。父亲的房间里永远是下午,在那里坐久了,便觉得沉下去,沉下去。”于是,张爱玲始终保持着一种习惯,看着层叠的小报就有一种回到了家的感觉。我想当张志沂早年的时候,还是喜欢过张爱玲的,那时她的后母还没有进门,她的母亲随着姑姑一起出国追随自己的梦想。他还会偶尔抱抱她,教她摇头晃脑的被古书。

这么一个温暖的父亲形象,却在后来渐渐消失,甚至对她拳脚相加。把她锁起来,她是“逃”出家的,后来再也没有回去过。

我们并不知道张爱玲对于张志沂,对黄逸梵,对她自己到底是抱着怎么样的思想态度,但是却可以从中看出一点的蛛丝马迹,她的复杂的感情纠结在文章之中表现得淋漓尽致。这样的矛盾表现在小寒和隐藏作者之间的较量。一方面,小寒固执的,偏执的,热烈的,疯狂的爱着自己的父亲,找不到出路我,无法解脱。另一方面,作为作者,她又理智的,清醒的,决然的将两人分来,来得突然,没有缓和。

就像题目暗示的,在这场畸形的爱恋中,每个人心里都有一本经,人人有异,本本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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