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的一章开始了,但凡秋还在说教:“孩子,别再假惺惺地说什么朋友了,朋友什么的到头来都会出卖你,他们杀起人来从来都不眨眼睛的,当然也包括杀你。”凡秋顿了一下,似乎对自己的言论很满意,忍不住接着往下说,“你知道人为什么要活着吗?我告诉你,人活着就是利用你口中所谓的朋友们,不择手段地达到自己的目的,然后……嘿嘿,”他像是说单口相声那样自娱自乐起来,“然后把那些碍手碍脚的朋友统统杀掉。”
碍手碍脚的朋友?!统统杀掉?!为什么?没有朋友不是很孤独吗……
当然孤独,而且这种感觉雅戈最清楚。雅戈听得怔住了,不由松开了双手,西白、雨来、琪兰、志、柳月……如果没有他们,雅戈孤独得不知能否支撑到现在;如果没有雨来,雅戈可能不会知道,这世上,除了亲人,还有朋友。没有朋友,生活岂不是冰冷冷的?怎么可能去杀掉他们?
“你认为除掉朋友是很不可思议的事?”凡秋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呵呵,那当然,因为你现在还小得很,不懂得人心险恶。你和那些所谓的朋友还没有利益上的冲突,大家都戴着和善的面具,一旦到了关键时刻,谁还不是自己顾着自己,谁还搭理你呢?你要是妨碍他的话,他果断把你除掉。世界是我一个人的,为什么要与朋友平分?嗯?”
不知怎么的,雅戈听了这番话心里好沉重。说实话,他本来就不是很清楚朋友这个概念,总觉得与一个人认识了,可以互相帮助的话,就算是朋友了……还是说,西白走后,雅戈就再也没有想真正珍惜一个人的念头了……就算是和自己一路风雨过来的琪兰……或许只是因为她是女孩子,比较好奇罢了……
沉寂良久。凡秋回味着刚才自己鞭辟入里的言论,雅戈则心中五味杂陈,感觉自己自始至终都在白费力气……
荒凉……
这样不是很荒凉么?
“这样不是很荒凉么……”趴在脚下的雅戈满脸泪水,他哽住了喉咙,一把死死揪住凡秋的裤管,吃力地站起身来,疲惫得看着眼前这个比自己强上无数个等级的男人:“虽然很多事我还不明白,但我觉得有朋友在身边会很快乐。即使像你说的那样他们以后会背叛我,会杀了我,那也无所谓吧,只要我们现在是朋友就好。”说完雅戈自顾自挂上了微笑。
“啧啧,真是个乳臭未干的小毛孩呢!”凡秋摇了摇头,叹口气,一脚踹上去却被雅戈抱住了。“没用的,你太弱了。”凡秋提起另一条腿一个飞踢,正中脖颈,雅戈“哇”的一口鲜血在空中留下了不连续的弧线。
“一不小心用力过头了啊!”看着雅戈旋转着飞出去老远一段距离并重重地摔在地上,凡秋自言自语了一下,转身时不由抿嘴暗笑起来,刚朝志的方向跨出一步却听“嗖”的一声,一道白光眼前闪过。
还没待他定睛看清那是什么玩意儿,只听“嗖”的又一道白光从天而降。凡秋折身让开,眼看着那光在胸前划过,打到地上,在脚边砸出个深坑。好险!不对,胸口陡地一阵生疼,低头一看衣服竟被划开,胸前蹦出了条鲜红的血道!倒不是太深。
是血灵流,还是气锋?
凡秋赶忙止了血,跳开一段距离,盯着那烟尘笼罩着的深坑——会是什么东西?
又猛抬头朝天四下望了望,却不见任何动静。
刚一收眼,却又闪来一道白光,凡秋早已警惕起来,放下柳月,连跳开数步。
还未站稳脚,又迎来一道,凡秋一扭脚,转开一个身位。不行,还不够,手刀劈去,“轰”一声又隆起一股浓滚滚的烟雾。
凡秋跃身出来,锁起了眉。脸上、手上的血道子清晰可见,已止了血。“吃了手刀,路径一点也没有改变,反而破了手上的血灵流……难道是……”
不待他多想,“嗖”“嗖”“嗖”几道白光齐齐攻下。凡秋被迫在浓烟中轻捷躲闪,不一会又跳将出来,掌上又添了道血痕,还不停朝下滴着血:“没错……”
凡秋迅速望了望四周——烟尘弥漫,不见人影。
“呼呼”,几声沉闷的动静在远远近近响起,烟尘开始不自觉地流动回旋。凡秋转了两个身,扭头扭脸关注起来,四周不知多远的范围内都充斥着愈飞愈快的黄土、焦灰,很显然他已被某种阵势牢牢困住。
凡秋不明是何来头。不消多时,身周五十来米距离的沙尘“轰轰”地飞速旋转,筑起二三十米的风墙,将他围困在这大涡流中。
“又是浮云扇?”凡秋喃喃起来,却已恢复了之前的冷静。
“涡流阵,闪龙卷!”凡秋猜得不错,混沌的天空中传来一个苍劲的声音,冲破涡流的“隆隆”巨响,教凡秋听得清楚分明。其血灵流的凝聚力不容小视,杀气也不可抵挡。
凡秋双掌聚起血灵流,不由半蹲下身降低重心,准备随时迎战。“唰”,伴着一声悠长的鹤唳,足下生风,一股寒气猛涌起来。
凡秋敏捷跳开,才发现原来站立之处瞬间“嗖”地鼓出一阵龙卷,细长细长,直插云霄,散出刺耳的高音。还没待他定睛看清,却又猛地散去,余下烟尘立马被卷入周围的涡流风壁,一切恢复如初。
好险,那龙卷中的血灵流恐怕能把人撕个粉碎。
“呼”“呼”“呼”,还没待他缓过气来,紧接着的一股龙卷直劈而下,把地面都“咯咯”地砸裂开来。凡秋连翻几个跟抖,躲得十分勉强——纵他多快身手,也不过与龙卷齐速。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凡秋扭身回来,一掌血灵流当空劈下,正中跟前闪现的一股龙卷。那龙卷竟被生生砍成两截!
他掌上的血灵流到底有多少浓度?!
找到了落脚点,该是冲出涡流阵的时候了。“唰”“唰”“唰”,凡秋左右开工,连削几掌,将紧逼而来的龙卷通通切断,一口气冲向了涡流飞速旋转的风壁……
涡流裹着草木泥沙“呼呼”地咆哮着,搅得百米见圆的大地灰蒙一片,给原本美丽的林子打上了个浑黄污浊的烙印。“唰”,陡地,一道亮光闪了出来——是凡秋!
区区涡流阵果然困不住堂堂天爵封神师!
涡流随即散开,风止住了脚,浑浊开始沉淀。志、柳月他们在哪?凡秋的视野被烟尘笼罩着,分辨不清方向。
“哗哗”,突然一个庞大的黑影闪过,烟雾被猛地扑散开去。
视野豁然清晰——是鹤,背上两位年纪相仿的老者。
那鹤扑棱着巨大的双翅俯冲而下,股起阵阵强大的气浪,推到凡秋面前,真差点儿让人站不住脚被吹了去。其中一位老者借势纵身跃下,轻盈着地,身周一圈匕首悬浮,匕尖朝下,绕着他缓缓旋转。
一头半白披肩长发,灰白轻纱风衣相叠,宽大衣袖,一身的朦胧渺茫的感觉。说不上十分帅气,却禁不住透出几分慈祥与神气,俨然一个老侠客模样。
凡秋眯了眯眼,终于可以确定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葬轩匕。”
“我自我介绍一下——南蓬莱第二代仙主,葬轩风絮是也。”传说中的蓬莱仙主!
嗯,是的,救兵又来了。
等等,这不就是雅戈在锻仙楼那一带遇到的那个采药老人么?不就是教了志三个月的师傅么?!
“相传南蓬莱的葬轩匕只可避,不可挡,果然名不虚传,在下算是见识了。”原来之前袭击凡秋的白光正是风絮身周的这些匕首,就连能劈开龙卷的手刀也丝毫改变不得其路径,真是些了不起的神兵!
伴着一声断空长唳,那鹤平展双翅轻轻落地。鹤背上一身灰衣的老者也跃身下来,手持浮云扇,与司马楚的一模一样,这位是?
“司马摘星,东蓬莱第二代仙主;”正如凡秋嘴里喃喃所道,一口气来了两个仙主,“还有坐骑秋慈么?”看来那巨鹤还有自己的名字,那些孩子都已被救到了它身后。
细看摘星,虽与风絮一般年纪,却略显年轻,头发没有那么白,披散着,还有半尺就垂到腰间了。一身单调却精神的灰色着装,腰带垂齐脚跟,额带端儿飘至腰间。脸庞少有皱纹,微翘起自信的嘴角,眉宇间透着一股与年龄不相称的活力与干劲,大一副老当益壮、不服岁月的架势。
“呵,早料到会惊动仙主大驾。”凡秋语气倒平静得很,与仙主交手是他意料之中的。却又微皱起眉,心中自言自语道:“可如果是两位仙主的话……”仙主镇守葬轩结,平日从不离开半步,没想到这次一下惹来两个,对付起来恐怕够呛。
摘星扇锋“哗”地直指凡秋,厉声喝道:“快说!你们收集封印五毒生魂柩目的何在?”相传蛇、蝎、蚣、蛛、蜂五毒圣兽内心向邪,凶猛恶毒,血灵流单独起来与其他圣兽差别不大,甚至还要弱一点,可一旦五样聚齐,功力升华,后果将不堪设想。天爵会暗中收集五毒必定有所用心……此时的风絮却无心念及这些,只微皱了下眉觉得眼前的这个天爵成员似曾相识,有种莫名其妙的眼熟,好像在哪见过,又想不起来。
尽管眼下两位仙主都是不可小视的角色,让走了八分胜算,凡秋却不露半点心慌之色:“恕在下无可奉告。只要二位前辈大量肯交人,天爵也不会刻意与你们过不去。”
“交人?我们可是来救人的!”摘星扭脸微微摇起浮云扇,一副很强硬又很不屑的样子。这边两位仙主怎么说也都比凡秋大上一辈,料他天爵封神师如何厉害,充其量也不过能与一个蓬莱仙主打个平手。而目前一对二的情形显然根本不利于凡秋。
“呵呵呵,”一旁的风絮不打算思考下去,憨憨地笑了起来,“本来打算救下人就完事,可你们天爵会做事鬼鬼祟祟,又不肯外传组织目的,倒逗起我们的好奇心了。今天倒不如费点儿功夫把阁下带回去问个明白。”
看来目前只有放弃志与柳月,脱开身才是上策。凡秋冷笑一声道:“那两个孩子我是要定了,不过现在恕在下不奉陪了!”说完转身一跃便不见了踪影。
两位仙主相视而笑,没有要追的意思。
忽听得“呲啦”一声巨响,眼前一片光亮闪过,凡秋直勾勾弹了回来,自言自语道:“结界么?”四下张望一番,左手方不远处插着一把葬轩匕。凡秋意识到什么,放远了视线又朝周遭扫视一遍。两把、三把、四把……共六把葬轩匕,在几百米见方的范围内呈六边形将众人包围!
“呵呵呵,”一切都在风絮的掌控之中了,“好不容易找到了天爵会的人,怎么能让阁下轻易逃脱呢?”
“葬轩匕结成的结界当年连血灵狼也冲撞不开,凭你这点绵薄之力就想逃出去了么?”摘星一旁补充,说完也和着风絮“呵呵”笑起来。
原来一开始的飞匕攻击是佯攻,不知不觉中六把匕首就安排到位,风絮的真正目竟的是张成结界!
在战斗中最糟糕的情况莫过于陷入对手的结界阵中了,怎么说凡秋现在很被动,没有别的出路了,硬着头皮上么……
摘星浮云扇的招数可以用手刀破开,风絮的葬轩匕却棘手得很……对方两人都可以从远距离攻击,而凡秋擅长的手刀却只适用于近身战,这一点可以用远距离血灵流攻击来弥补……引开两人,从那些孩子中劫一个人质是行不通的,有庞大的秋慈护着;虽然自己的血灵流比较充足,但要牵住他们等待救兵是不可能的,指望天爵搬救兵是痴心妄想,更何况对方蓬莱在后面可能还有支援……只能速战速决,可硬碰硬以一敌二显然是毫无胜算的,想办法避开摘星的攻击,与风絮近身战斗;葬轩匕虽然进攻迅猛,由于不可变径却显得不那么灵活……
仅此一两秒钟时间,凡秋已分析清敌我优劣,大概确定下几种战术,虽无十分的把握,但至少值得一试。
摘星可不容他多想下去,“唰”一扇扇,一片风刀直逼过来。凡秋却静静站着没有躲开,侧身猛一甩臂,手刀将风切开,在空中留下一道淡绿色弧线。
“唰”“唰”“唰”,又几片风刀围攻过来,这回凡秋纵身一跃,顺势切开上路的一片。面对浮云扇的攻击,闪开要耗费力气,切开风刀要耗费血灵流。此时凡秋心里已经有底了,权衡下来,耗费血灵流相对要划算些……
对于并无太大把握的战斗,凡秋不得不如此精打细算,小处着眼。
“嗖”“嗖”“嗖”,几把匕首紧接着攻来。“过时的把戏。”凡秋念念道,动起身子敏捷闪过——身体部位要距开白光半米以上,前一阵交手之后就计算好了这一点——好精细的头脑!
“可恶!”凡秋回头一看,风絮也是聪明人,他的进攻哪有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