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曲:东边的苍月渐升,但如血残阳余辉甚艳,没有人会注意到此淡月的存在。
“可恶!”摘星吃了一击,在地上打了几个滚才站稳了脚跟,望了眼不远方的秋慈,发现它已经昏厥过去,“这到底是什么离谱的招数?!连圣兽都能遏制!”秋慈是血灵鹤,是圣兽。圣兽虽然血灵流庞大,但意志力不比人类,血灵流受到搅乱的话就很容易被控制,这也是圣兽为什么能被封印的原因。但此时的状况与封印不同,封印靠的是精细的血灵流编排,在圣兽体内做巧妙的手脚,而现在凡秋只是纯粹地散发出血灵流,也就意味着他的血灵流已经完全超越了圣兽的存在。
“葬轩兄,月影的血灵流是这颜色的么?”
风絮摇摇头:“正如我们之前所见,是绿色的。”
“我就觉得奇怪,那绝对不是他自己的血灵流!他到底在额头上封印了什么东西?”
此时的两位仙主恐怕比平时的雅戈还弱,于是出现了史无前例空前绝后的仙主被虐的情形。
实在不好意思啊,让你们第一次出场就这么狼狈。
周围的葬轩结早已不复存在,两位老人在一片紫黑的世界里折腾了好一会,退守到几个孩子身边。除了秋慈,其他孩子也都晕厥过去了,只有雅戈还站在那儿。
他显然有点不舒适,但似乎没有两位仙主那么无力,虽然刚才凡秋的一脚踢得很疼。“司马前辈、葬轩前辈,让我去吧!”
“嗯?”摘星已经几乎失去了整个太乙门的能力,无法把握雅戈余留的血灵流。
“刚才我想了很多,虽然很多问题还是没想明白,但是至少觉得现在我可以帮上点忙。如果害怕的话,什么都不要想就好了。”雅戈冲他们笑了一下,他很清楚自己心里是很怕的,但总得克服一下,不能就这么一辈子害怕下去。
“等你慢慢长大,总会明白的。”风絮抹了抹雅戈的头,脸上露出了和蔼又欣慰的笑容。
“嗯!”雅戈大声嗯了一下,像是在给自己打气,转身便径直冲向了紫色雾气最浓重的地方,身影消失在两人的视野中。
“有些问题或许长大后,甚至直到临死都不能想明白呢。”摘星蹲下身抚着秋慈头顶上的羽毛。
“呵呵,但对孩子,你总不能这么说吧。”风絮一脸轻松的笑容,摘星也笑了下,却很快就收了起来。
两人静静地等待着,浓雾里不时传出剑鸣声。
“看来这血灵流笼罩着整片森林,现在的我也不清楚范围到底有多大,恐怕步行出去会在半路就筋疲力竭了,只能就这样坐着,还能保持些体力。”摘星睁开眼看了看身边依旧在闭目养神的风絮。
两个人都在雾中盘坐着,一动不动。
“呵呵,看来是逃不出去啦。”风絮闭着眼睛道,语调听起来轻松多了,好像自己的死活和自己无关的样子,“其实这样子也挺不错的。”
“嗯?”摘星疑惑道——这样子不错?!别开玩笑了,等待我们的可是下一刻的生死难料。
“你难道不怀念开门前的感觉么?”风絮睁开眼,微笑着看着摘星,“都好几十年了,一直被天血门占据着身体,其他的脉门都感觉不到了,好像身体里就只有这一个脉门一样,总觉得有点不平衡的感觉。现在好了,天血门被遏制,其他脉门中的血灵流好像也能感受到一样,虽然身体很乏力,但这种感觉反而有一种归真的踏实呢。”
“还真……是呢!”摘星立马就同意了他的观点。
“我曾经,或者说,我一直在想办法能不能把天血门关上,尝试了各种可能的封印术,都以失败告终了。现在好了,凡秋这孩子帮了我大忙了。如果能在这样人体最天然最踏实的状态下死去,岂不也算是一件幸事啊!”
“呵呵,葬轩兄的觉悟还是那么高。已经很久了吧……”
“嗯?”
“像这样,没有人打扰地说说心里话,自从继承了蓬莱之位以来。”
“还真是这样呢!”风絮的嗓音略高了点,似乎有点起了兴,“可能一直以来我们这些蓬莱仙主都是在忍受孤独吧!你不说我还没注意到呢!”
“你比较忙吧,人一忙就不没闲功夫感受孤独了……”摘星低下了眼睑,看上去有点失落的样子。
“呵呵,说得司马兄你好像很闲的样子。”风絮还是那副憨憨的笑态。
“可能是我还太纠结于世俗吧,即使做了仙主也没能有所改变……而葬轩兄你不一样,二十年我没有赶上你,现在我还是停留在了原地。”
“呵,有什么好赶的,每个人都有每个人的活法,大家所珍视的东西不同而已。”
“有时候我也以此来自我安慰,但想得越多,就越是难以想透,唉……”摘星不由叹了口气。
“呵呵,年轻时候叹气会被人们看做是无病呻吟,其实现在叹叹气不还是一样么?人总是有感觉的时候才叹气,哪来的什么无病呻吟一说呢?呵呵。”
“呵呵,葬轩兄没有变真好。”
风絮沉默了一会,因为他是改变了的,而且变化还不小:“你是在想太虚吧?”
“呵呵,葬轩兄还是看得那么透彻,比我的天眼还神!”
“呵呵,毕竟是从小的兄弟,彼此彼此。”
“其实我觉得我看不透你。”摘星想这么说,但他没有开口——还是不说的好吧,都多大把年纪了,很多事明白的不明白的都该放手了。
“雅戈还真能打啊。”良久的沉默后,摘星转移了话题。
“那当然。”风絮很自信很自豪的样子,说得好像雅戈是他培养出来的一样。
却不料他刚说完,就听见一声“啊”由远及近,一个身影从浓雾深处飞了过来,一股脑摔在地上。两人一看,是雅戈,赶忙过去搀扶起来慰问伤势。其实雅戈身上本来就已经伤痕累累,新伤叠到旧伤上也看不出多大区别。
紧接着凡秋也窜了出来,提枪径直向三人刺去。雅戈折腾着站起来,持着凤雏剑挡在两人前面,双腿却无法自控地颤抖着,许是三分精神紧张,七分体力透支。
眼看着凡秋一副不容抵抗的架势猛攻过来,而雅戈已是筋疲力尽,恐怕再难抵挡此击,两人的眼神还相差三米距离的时候,凡秋忽然改变了路线,像被人骤然击晕一样从雅戈身边擦过,一口气摔到众人身后,由于惯性“呲”地滑出好长一段距离,趴在地上一动不动了。
这边三人的视线一直跟着他在空中划出一个弧度,最后落到地面,看到这一幕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正当他们迷惑不解之时,却发现视野渐渐清晰起来,原来周围的紫黑色雾气正在消退。不消多时,整片天地便恢复了原来的面貌。
“所谓的重见天日就是这样的感觉啊!”风絮起身伸了个懒腰,“真有一种重获新生的滋味呢!”
脉门中的血灵流恢复了,秋慈也苏醒过来,起身震了震双翅,抖落了身的尘土。楚也站了起来,诀则屈膝照顾着依旧昏厥中的志,琪兰还没醒,倚在了柳月的怀里。众人一声不吭警惕地望着倒在地上的凡秋,只有风絮缓缓地走了过去。
第二曲:夕阳的半边脸已经藏到了地平线下,东边除了月亮,甚至可以看到一两颗星星了。大片的树林中央被这波人折腾出一个巨大的秃土地带,乱石遍地,枝干纵横,三步一个小坑,五步一个大坑。上头没有了树叶的遮挡,红晕的残阳余辉直接贴向大地,塑造出一副从未见过的古怪画卷。
“凡秋……”风絮嘴里嘟哝着,离他只有十几步之遥。
突然,“嗖”一道黑光划破视野,“呯”一声在凡秋的身前砸起一股烟尘。出现在风絮眼前的是一杆黑色灵杖,紧接着一个人影显现出来,一手握住了那灵杖。
“焚辽护国师,芝兰冥木么?”风絮冷静地看着眼前这个一身黑色着装的男人,眼睛眯了一下。
焚辽护国?!芝兰冥木?!众人群愕,此人正是冥木,雅戈的舅舅!
“正是。”冥木毫无表情地答道,冷峻的目光看着众人这边。
“舅舅?”雅戈自言自语地喊了一声。
“身为焚辽护国,为何与天爵会有所勾结?!”摘星跑上前质问道。
因为当年天爵会是世界的公敌,人人得而诛之,没有国家会辅助它。
“恕在下无可奉告。”如果是凡秋,一定会这么回答,但冥木不一样,他一个多余的字都不说,径直走到柳月和琪兰面前,无视了其他所有人的存在。“你居然没死。”他一把揪起依旧昏迷的琪兰,看来目标是琪兰,不是柳月。
“放下琪兰!”雅戈命令式地朝他喊了一句,却有点无力。
冥木什么连看都不看他一眼,一脚狠狠地踹到琪兰肚子上,可怜的琪兰被猛地踹飞出去。“琪兰!”雅戈含着眼泪拼命跑过去接住了她,由于那脚用力太狠,冲力很大,雅戈连退了好几步还是没有站稳,跌倒在地,琪兰压在他身上。
“琪兰!琪兰!”看着脸色惨白的琪兰,雅戈的眼泪夺眶而出——是的!自己太弱,谁都保护不了,这种说法简直就是无理取闹的借口!懦弱才是真的!都怪自己一点都不勇敢,才让琪兰受这么多罪!
“舅舅!”雅戈猛地站起来朝冥木大吼一声,“我跟你拼了!”
才跨出半步却陡觉身边一阵强风划过,转身一看舅舅已经来到自己身后,传来声音:“秋漫女神,你的存在是对焚辽的一种威胁。”说罢食指一点,一道红光柱闪出,直指琪兰胸膛,眨眼间她的心口已被贯穿!
“琪兰!你!”雅戈愤怒地一剑刺向舅舅,却被一片结界实实地挡了下来。正愣怔间,冥木已掐住了他的脖子把他举到空中,目光依旧冷峻:“三年过去了,你依旧无法伤我分毫。”说罢便将他掷到地上,转身返回自己的灵杖处,扶起凡秋,把他的一条手臂架到自己肩上。
“嗖”,一道白光闪过来,冥木背后出现一层血红色血灵流,是结界,将那白光牢牢挡住。细看来,停在那结界上的居然是风絮的葬轩匕!
“不可能!居然挡下了葬轩匕!”楚和诀惊愕万分。
冥木缓缓地扭过头来,只露了个侧脸,但已经可以清楚地看清他的眼睛变成了血红色。“不要惹恼我!”他咬出了这句话,没有了之前的冷峻,说罢,一个遁渡便消失了。
匕首落地。
第三曲:夕阳只剩下了一个额头,天色逐渐暗了下来,那边林子的树梢头顶着一片红蓝相间的天空,红的地方特别红,蓝的地方特别蓝,中间是过渡的白色夹着橙黄的长云。
今天的战斗算是结束了,众人向琪兰靠拢过来。“琪兰……琪兰……”雅戈死死地抱着她的脑袋,痛苦地哽咽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