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上柳梢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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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许,每个人心中都有自己的那棵树!

中国有植树节,每年的三月十二日便是各种机构,各大公司,各个学校集中突击采购树苗,扎堆种树,各种摆拍作秀的日子,似乎除了这一天,一年当中剩下的日子黄历上都写着不宜种树。

从小至今,就赶上过小学四五年级的时候学校组织过操场周边种树,去年回去小学转悠过,那些树现在还活的很壮实,枝繁叶茂,细细算来,也已经有三十年的光景。只是至今不知道这些树的品种,叶子像枫叶,但又比枫叶更大更壮实,等待入秋后也没有枫叶那般的妖娆和艳丽,等有机会还是要了解一下这树的品名和习性,毕竟也是亲手栽种的。

不过我今天想聊的是我记忆中最深刻的一棵树,一棵柳树,从小到大独自种活的唯一一棵树。三四岁的时候,父亲调到了一个叫百亩畈的乡里工作,只有姐姐留在了老家和爷爷生活,我和母亲随父亲都去了工作的地方。百亩畈名字的由来其实也很简单,新安江水库的水位是随季节变化的,旱季一般是冬天,水位下降之后原来沉没湖底的浅滩就显现出来,开春种上油菜花,延绵数百亩,煞是好看,故称之为百亩畈。那时住的是单位的房子,一大排的砖房,有一多半是养猪的猪圈和屠宰的地方,一小半是售卖猪肉和办公居住的场所,大门是两边合龙的带大铁栓的实木门,门前有个水塘,是我们家放养鸭子的好地方,屋后是一片菜地,那时的父亲及其的能干,一年四季瓜果蔬菜从不间断。不过周边百米没有邻居,最近的也在水塘的对面,那是当时的供销社的百货商店。父亲爱种菜,但从不种树,对面的供销社和信用社门口有一排硕大的柳树,于是信用社的小伙伴就在柳树上搭了个秋千,让我一直羡慕得很,看着自家门前光秃秃的光景,想想也是无奈。还差一年未到入学年龄的时候父母亲就把我送进了学校,天天山野里打滚的小孩总算也得安安静静地在校园里识文断字,畅想未来了。转眼就到了一年级下学期的植树节,三月的江南总是烟雨濛濛,午休的时候几个要好的同学相约去校园之外的湖边去拔几根小柳树,响应植树节,回家搞绿化,于是我也拔了一棵小小的树苗,好好呵护着,直到下午放学就赶紧飞奔回家。到了家,问母亲我的小树苗能种到哪里,母亲看了看说,你就钟在水塘旁边的空地上吧。于是兴高采烈的找来比自己还高的锄头,挖好了小坑,庄重的把树苗种好,夯实了泥土,等待着小生命在另一个地方的重生。

接下去的日子,给树浇水,施肥,每天上学前和放学后的巡视,细心呵护着小树苗一天天的长大,幸运的是,我那颗树苗是所有同学里唯一存活下来的。四季叠换,我的柳树抽芽,飘絮,垂叶,迎风飞舞,你总能感觉到生命是如此的美好。我看到她,总会暗自高兴,这是我种的树,这是我的树。

三年级的时候,父亲工作调动,要搬回爷爷所在的老家工作了,心中万般不舍,这里有我的小伙伴们,有我亲爱的老师和同学们,那是小小的我人踏入社会后的第一批朋友呀。还有我的柳树,离愁让小小年纪的我倍觉忧伤,但现实就是搬家的大卡车如期而至,父母忙着收拾行李,和朋友推杯换盏,以成人的方式告别着,而我独自伫立门边,看着我的树,暗自垂泪。突然,一个大胆的想法跳入脑海,我要带她走,我一定要带她走!走回屋内,问了父母亲能否带她走,父亲说,你能挖起来就可以带走。瞬间,我充满了力量,找来了锄头,还是当年栽种柳树的那把,开始在柳树旁挖掘。可惜那是一棵树呀,两年多的时光让她的根蔓延开来,又深又广,岂是我这娇小的身躯能挖得动的,越挖越泄气,越挖越伤感,一边摇晃着我的树,一边嚎啕大哭,就像面临的是生死离别。卡车徐徐开动了,我的树在风中凌乱着,而我的泪眼却在春雨中越来越朦胧。

到了新家,总是会拿新的去和旧的比,发现对伙伴,同学的思念愈发不可收拾,当然,还有那棵树。我也尝试着折来柳树枝,种在窗边很多次,但是从来没有一棵活下来的,心中已然没有了当年的那份心境。岁月流淌,但心中从来没有放下过那棵树,从父亲口中得知房子的主人换了好几拨了,总是担心着会有人嫌她碍事或者是各种理由,砍了了事。

五年级的时候,父亲的同事也是好友约我去她家小住,开心的很,我能回去见到很久未见的同学和好友,兴许我也能去看看我的树。回百亩畈小住的日子是开心的,和朋友们相见还是那样的亲切,同学们还拉着我一起上课,原来的老师竟然还让我在课上回答问题,一切仿佛都没有变。临走的前一天,总算拉着小伙伴去到了从前的居所,去看看房子,去看看水塘,也去看看我的树。她还在,只是更茁壮了,摇曳的身姿更曼妙了,春雨绵绵,她轻舞飞扬,仿佛诉说着离别后衷肠,我只是远远的望着,知道她很好,这就够了。

等再回到百亩畈已经是四年后的夏天了,初中毕业的那个夏天,一位要好的同学的表哥正好是儿时要好的伙伴,于是结伴而行,又回到百亩畈玩几天。我原来上的是军工厂的子弟学校,由于历史的原因和安全的考量,当时有很多军工企业从城市迁到偏远山区,我就学所在的光华器材厂就是一家制造雷管炸药的国营军工企业,但时代的变迁又让整个厂子几千人又整体搬迁至到了遥远的他乡,原来的同学几乎也都随之搬走了,校园也已废弃,原来熙熙攘攘的厂区和街道死一般的寂静,那已不是我熟悉的地方,也已没有地方再诉衷肠。人走了,我的树应该还在吧,心里也有些许忐忑。待我和好友漫步来自旧居的时候,发现房子,街道,所有的一切都不见了,随着厂子的搬迁,乡政府和所有的机关都搬迁至了相邻的村子,这里被规划成了良田,一眼望去,只剩绿油油的一片庄稼,当然,我的树早已无影无踪。心里顿时和小镇一样,满是凄凉。

再后来,我再也没有回去过,那里已没有我能牵挂的东西,也许不回去是怕触动我那纤弱的记忆,让年少时的离愁再度蔓延笼罩着我。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当年的小伙伴们,你们还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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