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如孔子听民谣之《清白之年》

朴树和高晓松都是出身在高级知识分子家庭,高晓松说:“在我们家,硕士基本算半个文盲。”言重了,这话高晓松说出来有点惹人笑话,懂得再多写出来也是野史,上的是综艺节目,头衔是艺人。

朴树他爸是北大教授,他在首都师范读了一年退学了,骨子里叛逆。赋闲在家那些年,整天摆弄吉他。活不下去的时候找到高晓松想卖自己写的歌,《那些花儿》和《白桦林》唱出来以后,这事就成了。那个时候的人简单纯粹,就像那些花儿。

我现在也挺喜欢朴树的《白桦林》,这首歌让人一听调子就知道在唱白桦林,他还没唱你就知道。人人都是钟子期,这才是真正的高山流水。

我小时候学孟子的《鱼我所欲也》,最后一句是:非贤者有是心也,人皆有之,贤者能勿丧耳。意思是说我们每个人都有羞耻心,只不过到最后大部分人都丢失了,只有贤能的人才能保持赤子之心。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不符合道义的事不做。符合道义但是对自己的利益有所损害的事,也会去做。孔子也说:“君子有杀身成仁,无求生以害仁。”这个世界上能保持天真的人太少,多的是利欲熏心,见利忘义的小人。

朴树通过《清白之年》表达了人生的无奈和少年不再的悲哀。歌词如下:

故事开始以前 最初的那些春天

阳光洒在杨树上 风吹来 闪银光

街道平静而温暖 钟走得好慢

那是我还不识人生之味的年代

我情窦还不开 你的衬衣如雪

盼着杨树叶落下 眼睛不眨

心里像有一些话 我们先不讲

等待着那将要盛装出场的未来

人随风飘荡 天各自一方

在风尘中遗忘的清白脸庞

此生多勉强 此身越重洋

轻描时光漫长低唱语焉不详

数不清的流年 似是而非的脸

把你的故事对我讲

好让我笑出泪光

是不是生活太艰难

还是活色生香3

我们都遍体鳞伤

也慢慢坏了心肠

你得到你想要的吗

换来的是铁石心肠

可曾还有什么人 再让你幻想

大风吹来了 我们随风飘荡

在风尘中遗忘的清白脸庞

此生多寒凉 此身越重洋

轻描时光漫长低唱语焉不详

大风吹来了 我们随风飘荡

在风尘中熄灭的清澈目光

我想回头望 把故事从头讲

时光迟暮不返人生已不再来

这是一个永恒的命题,好人变坏了。离别和失败永远是人生的常态,不过很多人都意识不到这一点,在人生的泥潭中越陷越深。多愁善感的人,会因为放弃底线而痛苦。都是阵痛,能痛一辈子的少之又少。

有的人对道德有天生的敏感,俗称精神洁癖。朴树一直都是淡泊名利的人,用陶渊明的话说:“少无适俗韵。”从小就不能适应俗世的那一套人情世故。

张亚东有一次劝朴树多出几首歌,朴树问出歌干什么。张回答,出歌可以赚钱啊。朴树又问赚钱干什么,张无言以对。高晓松和他不一样,赚了钱后和宋柯开了家音乐公司。后来又写书又做节目,赚得盆满钵满,现今是年轻人心中的精神偶像。这就是文人和士人的区别。文人无行,士人乐道。

朴树是很讨孔子喜欢的。子曰:“刚毅木讷,近仁。”个性刚毅,少言寡语,这就接近仁的程度了。孔子喜欢话少的人,觉得话少是美德,巧舌如簧的人在孔子看来很轻浮。

子曰:“以言取人,失之宰予。”孔子有一个学生叫宰予,能言善辩,孔子一开始不喜欢他。有一次他看见宰予在白天睡大觉,骂他“朽木不可雕也”。后来了解了宰予的为人,觉得委屈了他。

朴树不喜欢说话,做客《年代秀》时主持人问:“你能不能笑一下。”朴树回答,这个有点难。闲静少言,不慕荣利,八个字概括朴树足够了。

是不是生活太艰难,还是活色生香,我们都遍体鳞伤,也慢慢坏了心肠。你得到你想要的吗,换来的是铁石心肠。

只有优渥的生活才能培养出高雅的志趣和美好的德行。生活的艰难必须使你利用丛林法则,磨牙利爪,伺机而动。诚如芥川龙之介所言:“聪明的处世之道是,既对世俗投以白眼,又与其同流合污。”最多只能做到知世故不世故,想独善其身太难。

孔子说:“以道事君,不可则止。”他说要用道义侍奉自己的君主,不能这样做便离开他。心中有尺,不会因为功名利禄放弃原则,所以孔子常常穷困潦倒。

在卫国时因为卫灵公荒淫无道,孔子带弟子离开卫国。在陈国没有粮食吃,快饿死了。子路很生气地说:“君子亦有穷乎?”他说,君子也有走投无路的时候吗?孔子回答他:“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孔子说,君子遇到困难时能淡然处之,小人就怨声载道,胡作非为了。他的意思是,子路,你看你这点出息。

朴树在去年在《跨界歌王》担任王子文的帮唱嘉宾,让人欣喜意外。他说,最近需要一点钱才参加节目。直白得让人不适应。这就做到了既与世俗同流合污,又投之以白眼。不需要用冠冕堂皇的话满足大众的想象,也不需要为了节目效果自欺欺人。

子曰:“巧言令色,鲜矣仁。”说好听的话,表情极度丰富,惯于装腔作势的人,很少有贤德的。

“清白”二字有一种勉力力争的味道,它太难得了。清白,清贫,清高,“清”字是疏而不离,傲而不冷的感觉,不怒自威。拥有美德是天赋,学不来,三岁看大七岁看老。当然也有例外,少。就像我说的,朴树一生下来就是这样,他只是没变过。以不变应万变,太难。现在两三个月就更新一款手机,朴树用得还是老人机。

《圣经》里说:“只要你在临终的一刻忏悔你的罪,你便得拯救。”到头来我们一样泯然众人,不是变得平凡,而是和大多数人一样,变得麻木不仁,对自己失去了少年之心视若当然。没人忏悔,法不责众。相比于良心上的责难,物质上的窘迫让人痛苦。不知是我们对这个世界失望,还是世界对我们失望,终于,我们在风尘中遗忘清白脸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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