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与安生》,开始以为又是一部青春片。自《致青春》之后,泛滥成灾的青春片已经到了让人作呕的地步。冲着陈可辛的名头看了这部电影,发现意味深长,远不止于一部青春片。
七月与安生,两个从13岁开始相识相知的闺蜜挚友。一个成长于温馨甜蜜的家庭,一个长期孤处于亲情缺失的环境;一个温顺淑雅、一个独立刚毅;一个恬静如水,一个张扬似火…性格截然不同。
但是,她们又深深地相互吸引。彼此交换着青春期秘密、交换着生活形态、交换着恋爱、甚至交换着人生。
七月与安生,站在透明玻璃的两端。七月凝视着对面的安生,安生欣赏着对面的七月;彼此从对方的面孔中看到了自己忽明忽暗的影子。那个恍惚的慢镜头美妙至极,因为它不只是讲述着故事的离奇,人生本是如此虚幻。
身矗立于现实之间,心却飘荡在梦想之上。五官向外伸张,欲望之爪也像章鱼一样往外延展,让人深信:现实总是充斥着无奈与苦痛,自由在高处,梦想在远方。所以,当七月在故乡旧地安守稳定时,安生在天涯海角寻求着冒险与刺激;当安生厌倦了流放回归宁静时,七月却卸下伪装开启了自由逍遥的浪迹天涯。
安生成了安稳着的七月,七月成了流浪着的安生。她们在擦身而过时,巧妙地切换到了对方的频道。
可是,人的那种深信并不真实,世间万事万物都是相对的。近处是现实,远方是梦想;但立足于梦想时,近处的“梦想”变成“现实”,远方的“现实”变成了“梦想”。白天的你认为晚上的梦是虚幻;但晚上梦中的你也不觉得白天的生活有多真实;活着的你认为死亡就是走向虚无,死亡后你的灵魂才醒悟到人生本属虚无。
庄子在《齐物论》的最后讲了个经典寓言:昔者庄周梦为蝴蝶,栩栩然蝴蝶也,自喻适志与,不知周也。俄然觉,则遽遽然周也。不知周之梦为蝴蝶与?蝴蝶之梦为周与?
到底是庄周梦到了蝴蝶?还是蝴蝶梦到了庄周?
到底什么是实?什么是虚?
有一副巧妙地引用佛经的对联:
不增不减,不生不灭,不垢不净;
如梦如幻,如泡如影,如雷如电。
上联写的是“常”,下联写的是“无常”。“常”中有“无常”,“无常”中又含着“常”。真实与虚妄亦是如此:看起来真实,可又虚妄;看起来虚妄,却是真实。
记得在一次禅修的暮课中,我坐忘于佛堂内的炉烟袅袅。“起---升---腾---散”,几秒钟的光阴,炉烟在世间划出一个如梦如幻的形状,然后...淡然消逝。
人生何尝不是如此?如烟般地实实虚虚、如烟般地假假真真。
(2016-9-19@撄宁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