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想与我而言就像被撕碎的布条裹在光秃秃的肌肤之上,哪怕有一条大那么一点点,足以充当遮羞布,我都会在心底感谢上帝,可是于目前来看,一切都奢侈的可笑。
三个月前苏白来看我。院子外面,她扯着嗓子大声叫我:“柴纸,快点来接驾,东西太多了,我快拎不动了”。我没回应,先立立落落抽了十几张纸吸干地上的血,然后随手拿起绷带边缠裹边走向院子,用浸湿了红色的手,迎接苏白。
人们常说两个人在一起久了,会有对方的影子,我不知道我是否有了苏白的影子,更不知道有了她的影子的我会是什么样子。我和苏白相识于最不可能相识的地方,成为了最不可能成为的朋友,我不知道我还会做多久苏白的柴纸,苏白还能做多久柴纸的苏白,白和纸,天然的相宜,却也天然的不会长久。
黑夜下的纸会是白色的吗?
苏白几乎是冲着进来的,我快速的侧过身子,小心的把右臂往身后绕去,她咧开嘴对我笑了下,二十颗白牙明晃晃的在阳光下亮的发光,马上奔也似的拿着满满两大包的东西一路小跑进客厅,我站在院子门口,看着她的背影,沙沙的风吹得小铁门慢慢、慢慢的“磁——”,最后猛的“轰——咚”,我抓起门把手,手腕一阵刺痛,眉头轻微皱了一下就立马平整,我是绝对不会让任何人看到我的任何不适,绝对,不会,这个词之后我加上了除了苏白,之后我又删去了它。关上门后,我紧了一紧在滴血的绷带,打结处正对着那最鲜红处,像颗爱心,也像颗红苹果。
苏白满头大汗的在冰箱里鼓捣着,“这发霉的泡面你放冰箱里干嘛”“这是什么?我天,柴纸,你真的有毒诶,洗衣粉放在冰箱里干嘛,还给它冻成冰块。”“则又似个撒,又似撒,我拜托你,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不吃就别买行不,过期不浪费啊,都是白花花的银子啊!”边说还边一副生无可恋的样子。
我一直盯着她脑门上的汗,看它一直流啊一直流,我就奇怪了,冰箱这么降温的暑地对她怎么一点不管用,再说,今天十几度怎么的也轮不上汗流浃背啊!想着想着,突然发现苏白一瞬间消失了,下一秒钟,苏白顶着那头黑长直,看着我的“爱心”,默默的在抹眼泪,这很不像她,至少我觉得她的哭应该是“哇——哇——的”,不过她对别人的哭确实是“哇——哇——的”。
“不小心给刀割了,留了点血”,我稍稍的把手臂往后缩一缩,一脸这个小伤口,没事的。
她没回应,也没继续问我,就走到卧室拿来急救箱,给我好好消毒,重新包扎了一下,这一次,鲜红没有渗透出来。望着她熟练的包扎技术,我开始想起那个手忙脚乱的她,那个第N次把别人裹成木乃伊,却每次都很好的帮我止住了血的苏白。
我摇摇手臂,左看看右看看,给了她一个夸张的赞叹,“真不错啊,你包扎的比护士给我包的专业多了”。
拿起药箱的苏白没有对上我的眼睛,脸上毫无表情,至少左脸在我的观察下是毫无表情的,或许嘴角微微的掠过一丝不屑,又或许那丝不屑是我强加给她身上的,我是个连自己都信不过的人,谈何相信任何人,我的全部是一张被揉过的纸团,褶皱丝丝条条都嵌入进我的身体,像我未老先衰的皱纹,像我初始不定的厌恶,像我躲在墙角的灵魂推搡着让身体的傲慢去抵挡人们每一丝被我强加或不强加的恶意。哦,抱歉,我遗漏了好意,因为说实话,恶意可以让我穿上铠甲,好意只会徒增鸡皮疙瘩,与其不可控制的羞赧,我更愿意铠甲着身。
苏白往门口走去,突然停下来,“你不该这样伤害你自己的。”
我怔了一下,看见垃圾桶里的水果刀还残留着爱心和红苹果,爱心不是我的,红苹果才是我的,只不过我不再给白雪公主吃,而是留给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