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奶奶的小院

        爬上那个坡,就能看到一个小庙,庙不大,仅能够供奉一个香炉。以庙为轴线线,庙的右边都是庄稼地,左边是房舍。在我高中之前,庄里的房子都是土瓦房,虽然房子不够华丽,但很整齐,每家都有一个小院,富有人家的小院的东西都是厢房,穷人家的东西向就是普通的简易棚,或者就仅仅是一面墙。庄上有十来户人家,房舍错落有致,或南北或东西走向,一排一排向后铺开,一排最多三户人家。靠近村口的是南北走向的房子,大概有三排。沿着房舍的方向往里走的是东西走向,也有两三排。

        奶奶家的房子是在靠近村口的第二排,院子的前面有一个大石桌,又圆又平整,估计也是费了好大劲才找到的,像是一个天然的饭桌,一到吃饭的时候,庄上前前后后的都端着个碗聚集到这里,边吃边聊,聊天声和吸溜吸溜的吃饭声音一样热闹。院子的右前方有一颗槐花树,夏天的时候满院子都很香,庄里的人常常坐在槐花树下打盹,槐花开的时候,还会把槐花摘下来做各种各式的菜和饼子吃,奶奶也常常在做饭的最后一步,要出锅前,去缕一把槐花叶子放在锅子,顿时饭就槐花香了。

      爷爷在小院的东侧盖了一个小屋,放一些农具等物品,春秋天的时候也在这里铡草,满屋都是草的味道,我们就喜欢在铡好的草上打滚,看见我们把草滚的满屋都是,爷爷就开始嚷嚷我们,爷爷说这是牛的饭,你们别乱糟蹋,爷爷虽然是说我们,但是从来都没有真的生气。最喜欢冬天的这个小屋,勤劳的爷爷奶奶每个冬天都会存好多好多劈好的柴火,在小屋里挖一个坑,然后在坑里面升火,把火升的好旺好旺,把庄上的人都吸引到这里来,大家围着火坐下,然后天南地北开始聊天,有时候,我们也会把红薯和土豆放在火灰烬里烧烤,烧出来的味道真的是太香了。有时候,人太多了,凳子都不够了,来烤火的人就自己搬凳子了。这时候,小孩子们就干嘛呢?挨家挨户的看,看谁家有火,谁在谁家烤火,绝对的情报人员。

      爷爷家的门前还有个猪圈,有些年养猪,有些年也不养,农村人家里养猪卖的不多,大都是到了年下的时候,杀了猪在庄子里卖肉,也主要是是给亲戚们,自己家里养的猪,肉吃起来好吃,完全没有饲料,粮食紧缺的时候,都是给猪喂野草,还有就是剩下的饭,和一些糠等东西,我记得以前还和奶奶一起去给猪喂割过草。爷爷家的房子的右边是养牛的地方,爷爷和奶奶养牛的时候还是比较多的,记忆中是一直在养,直到爷爷生病了,才不养了。养牛的地方有牛吃饭的槽和拴牛的杆子,爷爷奶奶每天下午都要放牛,把牛找个地方,撒在那里吃草,他们就在庄稼地里干活,看着牛吃草,不要去别人的庄稼地里蹓跶。不过,庄子里,也经常发生,谁家的牛踩了谁家的庄稼地,因为这些事儿也没少拌嘴。爷爷奶奶家里也养鸡,每家都养鸡,鸡是晨起的闹钟,鸡打鸣了,打了几次鸣了,第几次该起床了。这些牲口,庄稼人像伺候家人一样,要供养一日三餐,也靠他们保障一日三餐,也牵连着庄稼人的心,出门去哪儿都不能太久,要不这些牲口的吃喝怎么办。

      和爷爷奶奶一样的这些庄稼人,他们真是非常勤劳,天天微微亮就起来去地里干活,直到太阳把露水快晒干的时候,奶奶们会先回家做饭,饭做好了等爷爷们回家吃饭,吃完饭,把鸡鸭牛羊安顿好,然后再去干活。中午再回来吃饭,他们很少午休,顶多是吃完饭,困了,倚着门口打几个盹,我记得有好几次都看见奶奶倚着门,在那里打盹,手里的碗都差点摔了,不懂事的我们就会故意大声的喊她,把她吓一跳。吃完饭,收拾完,就再去干活了,直到太阳下山了,赶着牛回牛棚,把鸡轰进鸡窝,然后做饭吃饭,晚饭后串串们聊聊天,然后就睡觉了。爷爷奶奶一辈子都用的是灯泡,现在想起来那光线,总带着一丝橘黄色的昏暗,有些模糊、不清晰,可是奶奶在这样的光线下,家里的所有物什她都能找到。

    爷爷奶奶干起来活来,常常忘了吃饭的时间。我和奶奶不住在一个庄子,我喜欢去他们那里玩,有好多小伙伴,然后也有地方吃饭,我们玩到中午都过了1点了,本来到了该吃饭的时候了,去了奶奶家还是没人在家,我们都会扯着嗓子站在外面喊。好几次都是奶奶在河边的花椒树下摘花椒,我们一喊她就答应,说一会儿就回去了,再过了一会儿还没有回去,再喊她,她说等我把这颗树的摘完,我们等不及,就跑到她跟前,然后说帮她一起摘,可是,我们总是没有耐心,干几下,就又跑去河里摸鱼了。再或者,把钥匙拿了,回去翻箱倒柜找吃的,也会先把火升起来,锅里加些水,把水烧开,等她回来放粮食,可是有时候还得去再喊几遍她才会回来。

  后记:

      一直很想写关于爷爷奶奶,但是,不敢动笔,我知道每当想到他们我都泪流满面,梦里梦见他们也是哭的不能自已,何况动笔,有些藏在心里还是没有写出来,我怕会难以平复,又不知所以。暂且先写这么多吧。他们那一辈人,真的是面朝黄土,背朝天,没有享受过,竭尽心力把孩子抚养大,又拼尽全力帮他们成家,还要帮他们照顾小孩,他们也很少去思考自我,他们的晚年也是依附着孩子们的心情和秉性。列夫托尔斯泰说他们在劳动人民身上看到了信仰的力量,大概是因为他们是真的在经历而又乐观,他们真的需要信仰,是在依靠信仰。不过,他们的生活也许很怡然自得,他们跟着孩子去城里才不习惯,每每都要念着回家。有时候不需要对比的怜悯,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快乐和忧愁,那就是他们的世界。而如今那样的世界正在随着他们的落幕也慢慢落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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