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奶奶去世後,每個週六都會去木瀆看望爺爺。爺爺年逾九旬,身子骨很是硬朗,關鍵是有一股不服輸、不求人的精氣神,之前偌大的年紀照顧著身患海默茲綜合症的奶奶。奶奶離開後,爺爺調整了好一段時間,畢竟相濡以沫了七十多年,這樣的離別不是普通人能承受得了的。
爺爺很“固執”,在我看來,這裡的“固執”並不是一個貶意詞。他很有主見,並有強大的力量支持著自己的觀點,這力量包括物質上的,更是精神上的。所以他堅持一個人住在木瀆,我們小輩只能順從他,能夠做的就是每周去看望一次,平時打電話問候平安。
昨天又去了爺爺那兒,走進門,便聽到爺爺嚷嚷著:“怎麼又來了?”貌似嗔怪,了解了他的性格,我知道不像以前,現在他老人家還是希望我們去的,一個人生活,平時說話都沒有對象,最多對著奶奶的遺像聊上兩句。
於是我接嘴:“當然要來,還要聽爺爺講國際形勢的課呢!”先生在旁提著裝著水果的袋子,詼諧地接著說:“這是聽課費!”爺爺面露笑容,高興地說:“我還能講課呢,跟大學教授一樣!”於是大家坐下,爺爺端著水杯,也不敘家常,直接開講。
爺爺這一生不抽煙、不喝酒、不打牌,最大的樂趣就是訂閱各種國內外實事類新聞報紙:《參考消息》、《環球時報》、《國防時空》……林林總總有二三十份,每天最大的功課就是研究這些報紙上的文章,了解國內外時事政治,說起來如數家珍。
當爺爺度過那段抑鬱期后,我們每次去看望他,他都會給我們講上一“課”,尤其是今年國際形勢風雲變幻,更是給他增加了不少談資。不看稿滔滔不絕講一二個小時,對爺爺來說是小菜一碟,這還是他離休前做學校的書記打下的功底。
於是爺爺不停地講,我們認真地聽,確實很認真,專注地看著他的眼睛,不時“嗯、啊”予以反饋,並簡要發表一些想法。當然,我們說的機會很少,爺爺就像真的在講課一樣,從我們到達時的十點左右,一直說到十一點半,這才告一段落。
在這一個半小時內,爺爺似乎把積蓄了一個星期的話都說了,雖然我們並沒有做什麼,但也許此時最有用的就是真正用心去傾聽,從那縱橫捭闔的國內外形勢的言辭下,聽出爺爺需要与人交流、需要得到尊重、需要被“聽”到的心聲。
下周一定還去聽爺爺講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