绝望中的生机,失去后的痛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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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与地坛》里有着最深沉复杂的情感,面对命运残酷的暴击,史铁生独自游荡在地坛里,一游荡就是几年光景,游遍古园的角角落落,看遍古园的草木建筑,只为思考清楚自己为什么要出生,为什么要来到这个世界上?

古园里的沉静、荒芜却不衰败,这一切终于让他悟到人出生了就是一个事实,谁也无法改变,而出生的这个事实降临时,上帝又同时保证了另一个事实,你必定会死亡,死是个必然降临的节日,这是任谁也逃脱不了的。所以对死,你不必急于求成。哪怕生活有诸多苦难加诸于你,你也总有活下去的希望,只要上帝还没召你回去,你面对的主要问题就是如何生的问题。

史铁生对生死有着最为通透和智慧的理解,他的这一观点影响了无数的人。

文中第二复杂的情感是对母爱的展现,以及作者对母亲的苦难、母爱迟来的忏悔与愧疚。

儿子在最狂妄、最青春年少的年级突然瘫痪了双腿,这种残忍的暴击于母亲来说绝不亚于儿子本身。儿子因为双腿瘫痪可以脾气暴躁,喜怒无常,可以摇着轮椅不管不顾,一出门就是几个小时或者一整天。

母亲却没有资格发泄自己内心惶恐无助的悲伤与绝望。她得小心翼翼的,近乎卑微地观察着儿子的脸色,体验着儿子的心情。儿子要出去走走,她不能阻拦,只能积极做好准备,帮儿子坐上轮椅,目送儿子出去,然后呆呆的看着儿子远走的方向,站成一座望儿石。

她小心的组织着自己的语言,唯恐又刺激儿子,让他更烦。她不敢说走跑这些敏感的字眼。儿子在双腿瘫痪前是体育场上的长跑健将,篮球打得极好,如果双腿没有瘫痪,他有可能成为一名驰骋体育场的运动员。可现在母亲连说走、跑这样的字眼都不敢。

儿子爱花,母亲小心求证北海的菊花开了,我推你去看看,却被儿子一次次无情的拒绝。当儿子施舍一般答应去看菊花时,母亲竟然兴奋的有些手足无措。她像过年般兴奋的筹划着。儿子有了不同的兴趣,是不是就意味着儿子的情绪有了平复,有了希望了呢?

可这次看花还是没有成行,母亲怀着激动的心情出去,就再也没有回来,和儿子竟成了永别。听邻居说母亲临死前还是惦记着“我那未成年的女儿和双腿瘫痪的儿子……”

母亲肝癌晚期,每天忍受着巨大的疼痛,在儿子面前却不露分毫,每天凝神聚力为儿子担心操劳。那口气提着,让她像没事人一样。可儿子第一次答应,愿意去北海看花,母亲一高兴,那口提着的气一松懈就再也凝聚不起来了。

而儿子对此却一无所知。他沉浸在自己的悲痛世界里,从没有关心过母亲,自然看不出母亲的异样,母亲也只有49岁,还很年轻,他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母亲会猝然离世,这犹如当头一棒,直接把他击懵了。过了很久他还是无法接受母亲丢下他不管了的事实。

等他第一篇小说获奖,终于碰撞开一条路时,他多么希望母亲还活着,他又整天整天的跑去地坛,却再没有母亲担心的来找他了。他心里是没头没尾的沉郁与哀怨,走遍整个园子却怎么也想不通,“母亲为什么就不能再多活两年?为什么在她儿子就快要碰撞开一条路的时候,她却忽然熬不住了?莫非她来此世上只是为了替儿子担忧,却不该分享我的一点点快乐?”有那么一会他甚至对世界对上帝充满了仇恨和厌恶。

直到他迷迷糊糊听见了上帝的声音:“她心里太苦了,上帝看她受不住了,就召她回去。”他才似乎得到了一点安慰。

“只是到了这个时候,纷纭的往事才在我眼前幻现的清晰,母亲的苦难与伟大才在我心中渗透的深彻。”

他又摇着轮椅,走遍了地坛的每一寸土地,走过了晨曦,走过了黄昏;走过了处处虫鸣的午后,走过了鸟儿归巢的傍晚。“把椅背放倒,躺下,似睡非睡挨到日没,坐起来,心神恍惚,呆呆地坐到古祭坛上落满了黑暗然后再渐渐浮起月光,心里才算明白,母亲不能再来园中找我了。”

此时,他才想起自己在地坛游荡,不回家的哪些时光里,母亲怀着焦急恐慌的心情,步履茫然又紧迫地走过地坛没一寸土地,去寻找自己的儿子。她担心唯恐儿子一时想不开。等终于找到儿子时,她的一颗心才会落地。看到儿子好好的,却无语,她又默默转身悄悄离开。

当他从老人口中听到“没想到这个园子这么大”的话语时,才蓦然醒悟,地坛,凡是有过自己车辙印的地方也必定有过母亲的脚印。他无法想象母亲在一次又一次茫然急迫的寻找中,有过多少次的无助绝望。她的儿子就是如此的残忍与倔强。

可母亲还是确信一个人不能仅仅是活着,儿子得有一条路走向自己的幸福。可这条路,没有谁能保证她的儿子终于能找到。母亲内心的苦史铁生在母亲去世几年后才深切透彻的理解。失去母亲后,他才陷入了深深的痛悔。

他不知道自己在写作上碰撞开的这条路是不是母亲期望他走向幸福的那条路,但他确实怀着虔诚的心态,将自己的成绩奉献于母亲的灵前,他太想使母亲为儿子骄傲了。

他用笔好好的活着,他想让母亲安心放心。这是儿子的成长与成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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