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和彭灿分手的时候我决心抛弃与他有关的任何一切,于是我决绝的辞了工作跑到一个陌生的地方准备开始新生。
陌生的地方陌生的人,我是可以开始新的生活了,我听不到彭灿的任何消息,没有人告诉我他的近况,好像与我一起生活了五年的那个人忽然之间人间蒸发了,我真的就抛弃了与他有关的任何一切。
可是我并不快乐,当我一个人穿过马路时我会想起紧紧拉着我的彭灿,当我坐在公园的长凳上我会想起我依偎在他怀里的无数个傍晚,我路过咖啡店的时候仿佛他会坐在里面冲我微笑,于是我走进去呆呆地看着店里的客人,失魂落魄的站在门口鼻子开始发酸。
有些人逃到天涯海角都忘不掉,因为他住在心里。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我没有找新的工作,靠着卡里的积蓄我开始了一种很堕落的生活。
白天的时候我拉上窗帘睡觉,一到夜里我就开始流连于各种酒吧舞厅,我融入到所有在深夜狂欢的人群里,喝酒、唱歌、跳舞、喝酒,似乎只有这样我才不会想起彭灿。
我是在一家舞厅遇到李健的,他那天穿了一件与彭灿一模一样的衣服,还是我给他买的,在我盯着他衣服看的时候他已经向我走近。
“美女,一起喝杯吧。”
他笑着并且自然地坐在我旁边,我没有理由拒绝一个并不猥琐的男人陪我喝酒,我和他喝了些酒,对彼此也进行了一些了解,真真假假没有人在乎,都是成年人大家萍水相逢不过是为了打发漫漫长夜的寂寞。
“彩云,留个电话吧,有时间再一起喝酒。”
我诧异,有一秒钟没有反应过来他说的话,我以为这样的相识是没有重逢的必要的,但是鉴于李健的风度我也没有拒绝,给他留了号码后我就离开了,走出舞厅的时候天快亮了,街道上已经有环卫工人开始了一天的工作,因为喝得并不多,我决定徒步回去。
走了一段路我的脚就开始疼了,我坐到路边的凳子上脱了高跟鞋,看着自己已经磨红了的脚我又想起了彭灿,在我刚毕业的时候,我踩着高跟鞋四处应聘,回去的时候他会去接我,看着我磨破的脚他迅速跑到周围的药店给我买药,在人来人往的公园长凳上,他替我脱下鞋子,捧着我的脚给我上药,看着他心疼我的样子我便凑上去在他脸上印一个红色的唇印,他揉揉我的头发,像对待一个调皮的孩子,宠溺又无奈。
他把我背在背上,在夜色降临的时候我们说着笑一起回家,那时候我们为工作烦恼,但是因为爱情我们又很快乐。
天渐渐亮了,街道上开始有了几个行人,我木讷地提起高跟鞋又开始走,因为没有穿鞋,而且一夜之后妆也花了,很多路人看着我小声嘀咕,那一刻我忽然想笑,我肯定像极了被蹂躏过后生无可恋的落魄女人。
“彩云?”
我是在我住的那栋楼下再次遇见李健的,他手里提了早点还有一大堆乱七八糟的东西,世界真小又或者说真巧,他竟然与我住在同一栋楼里。
“你没事吧。”
他走近我好奇又好笑的打量我,看到他那么想笑我也开始打量自己,并没有异样啊,真是讨厌。
“我很像那种被人蹂躏过后生无可恋的人么?”
“你知道你像啊?”
李健在我面前肆无忌惮的笑反而让我不好意思,毕竟我和他也没有那么熟悉,他可能是看出了我的尴尬,随即止了笑。
“一起上楼吧,我住六楼,你呢?”
我惊讶的看着他,比我和他住同一栋楼更巧的事情就是我们同住六楼,竟然还是邻居。
“看来我们缘分不浅,故事未完待续。”
故事未完待续,如果还有下文,那一定是我很饿,我要分一半他的早点。
“那你能不能请我吃早点?”
我嬉皮笑脸的盯着他的早点看,他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转而叹气,不就一顿早点么,用得着加那么多戏,我无语。
“看在你现在这个……的模样上,就请你吃一顿吧,不用还了。”
“我也没打算还你。”
李健无语,只能无奈的笑笑,算是自认倒霉,我可不在乎,大家邻居一场,相互帮忙是该的,以后他肯定也有需要我帮忙的地方。
我跟着李健到了他家,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我与他才相识却像老朋友一样,与他在一起我很自在。
李健的房间整齐干净,我有一瞬间以为他肯定是个富二代请了保姆打理家务,不然他一个单身男人怎么可能把房间整理得那么整齐又打扫得那么干净。
我是从李健家里回去以后才发现自己的落魄样的,妆花得不成样子,头发乱七八糟的散落下来,那样子真的很滑稽又很落魄,我也不禁嘲笑自己,我一个大姑娘真的就这样被人看了一路,注定嫁不出去了,我匆匆洗漱以后像往常一样倒头就睡,那天我做了一个梦,梦见彭灿背着我走在一排排昏暗的路灯下,回到家却发现那个人的模样变成了李健。
李健来敲门让我回到现实,我不耐烦的开了门,发现是李健又转身回房倒头继续睡,我听到他关门的声音, 听到他进门的脚步声。
“哇塞,你一个女孩子房间这么乱,真是大神。”
我才不管,他扰了我的清梦我没有责怪他就不错了,他还来数落我,我要继续睡觉。
我悄悄睁了一只眼睛看着在我房间里转悠的李健,我发现他除了与彭灿有一件一模一样的衣服以外与彭灿完全不像,他是那种很有风度的男人,举手投足之间无不显露出他的成熟与儒雅,但他也不缺乏彭灿的幽默风趣,还有他的调皮比彭灿又要更可爱一些。
“没看过帅哥吗?”
他忽然坐到我床边把脸凑到我面前,我赶紧闭上眼睛整个脸埋进被窝里,我感觉到自己的脸在发烫,我不会那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吧,难道其实我是个水性杨花的女人么,真是好羞耻。
“不要害羞,我也知道我很帅,很多女生都像你一样迷恋我。”
没想到李健竟然这么不要脸,我简直懒得搭理他。
这个世界上真的会有那么一些人,你们一见如故,瞬间成为亲密无间的朋友,我与李健就是这样的,我们才认识了几天就已经有了彼此的房间钥匙,我是因为懒得给他开门,他是因为要让我帮他照顾他的猫。
我很喜欢李健的猫咪,它很乖也很听话,有时候我躺在沙发上它会来蹭我,仿佛一个求抱抱的小公主在跟我撒娇,我把它放在我的肚子上它就乖乖躺下睡着了,李健说我跟它的猫才是一见如故,因为我们常常从中午就睡到他下班的点了。
李健常常自己做饭,所以每到这种时候我和他的猫就等着他做好饭,然后心安理得的海吃海喝,李健叫苦,说他养一个宠物就够艰苦了,现在又多了只猪,他以后都没钱娶媳妇了。
我拿起筷子朝他扔,他躲开了我又扔,他的猫发出喵喵的叫声,仿佛在替我助威,他恨铁不成钢开始教训他吃里扒外的猫,结果那只猫吃饱了饭又爬到我腿上躺着,他瞬间孤立无援埋头吃饭,我在一旁肆无忌惮的笑他。
认识李健以后我的生活习惯发生了很大的改变,我不再日夜颠倒不再流连于舞厅酒吧,我发现我呆得最多的地方除了我的床就是李健家,他的沙发简直是我的第二张床,他的猫也成了我的朋友,每天中午我都去给它喂食,我也下楼去买菜,开始研究食谱,头一次我为李健做了一顿晚饭。
“今天太阳从哪边升起的,你竟然亲自下厨了,你也知道我养你不容易了吧,算你有良心,知道回报我。”
我拿起筷子准备扔他他赶紧求饶,我迫不及待想让他尝尝我的手艺也便饶了他,我以前也常常给彭灿做饭,厨艺并不差,李健也是这么说的,但是因为那顿饭我的倒霉日子也就来了,他总在做饭的时候收到紧急任务需要处理,于是他一屁股坐到电脑前办公,做饭的任务便落到我头上,我虽然不情愿但也无计可施只能去做饭。
“彩云,你的厨艺都可以参加比赛了,保证你拿第一名。”
他这么一夸我就不再计较做饭的麻烦了,他似乎也发现了我这个特点,而且屡试不爽,然后我就顺利升级为他的厨师了,这一做就是一个月,我感觉李健都被我养胖了不少。
“彩云,你不去工作吗?”
“我又不在你这里白吃白喝,天天给你干活呢,你想赶我走?”
“行行行,你劳苦功高,为了我你辛苦了,没关系,我养你。”
“你当然得养我。”
李健笑着靠在沙发上看电视,还好他没问凭什么他得养我,那一刻我有些心慌,是啊,他凭什么养我,那天晚上我决定出去找工作,李健没有义务真的养我。
李健没有阻止我找工作,而且他很热衷于帮我找工作,那时候我竟然有些不开心,我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如果李健让我一直呆在家里为他喂猫为他做饭可能我会毫不犹豫的答应吧,其实我喜欢那种像一个已婚小女人等待丈夫下班的安逸生活,李健竟然已经给我带来了那么大的影响了吗,我不能再往下想了,我和李健不过是在这个陌生城市里相互扶持的朋友而已,况且到现在我都忘不了彭灿,李健也一直只是和我保持朋友的距离。
我很快就找到了一份工作,离我住的地方不算远,工资是低了点但是足够养活自己,而且也还算轻松,李健说女孩子不用太拼命,能养活自己就可以,他对我的工作也很满意,于是我又开始了正常上下班的日子。
因为没有时间自己做饭,我和李健下了班就到外面吃,他会到我公司楼下接我,我同事都说我男朋友很帅,我不反驳只是笑,当我走出公司门口看到李健的笑容时我感觉到幸福和轻松。
“彩云,下个月公司安排我出一趟差,可能以后就不回来了。”
我的心仿佛被人紧紧地揪住,我连呼吸都开始不自在,却佯装镇定。
“升官了啊,去吧去吧,有钱了别忘了我就好。”
“呵呵,怎么会忘了你,以后常联系。”
他的轻松更加刺痛了我,我以为他会不舍,可是他没有丝毫留恋,我确实没有理由让他留恋,我们不是恋人只是朋友,就像高中时候玩得最好的闺密,毕业了我们也要各奔东西,天下无不散之筵席,除非对方是决定与你白头偕老的那个人。
在李健准备出差的那一个月里我们很少一起出门,他忙着准备资料,我不是去健身房就是窝在家里睡觉,他不约我我也不去找他,很多同事问我是不是失恋了,已经很久没见我男朋友来接我,我笑笑不说话,心里却莫名荒凉。
“彩云,我的猫以后就麻烦你帮我照顾了,别让它饿着。”
李健临走前一天把猫送到我家里,我接过他的猫抱在怀里,我说我会照顾好它。李健说他还有事要忙,我没有留他,在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我怀里的猫喊了几声,想必它也明白它的主人是要离开了吧,我看着它似乎很哀伤,我竟然也莫名流下泪来。
李健还是走了,他走的那天我因为要上班没有去送他,那天我仿佛又回到了最初来到这座城市时候的状态,迷茫孤独,而且内心真的觉得荒凉。
李健离开后没有再联系我,我也没有联系他,曲终人散大概就是我当时的状况。
李健离开三个月后我养的猫生病了,我送它去医院可是它不吃不喝,几天之后的中午它没有挣扎没有留恋就离开了这个世界,我忽然觉得很悲伤,于是坐在它的尸体旁边痛哭流涕,第二天我决定去找李健,人的一生何其短暂,我不想错过我爱的人,我很想念李健,我要去见他。
可不幸的是李健仿佛人间蒸发,我试了无数次都没有联系到他,等了很多天他没有回复我消息,我越来越思念他,我决定去他的老家,他不可能消失在他家人的世界里。
李健出生农村,父母都是农村人,农村长大的孩子从小就开始自立,他跟我说过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所以我能理解他与同龄人不一样的成熟与稳重,还有他良好的生活习惯也是从小就形成的。
当我踏上那片生养李健的土地时我抑制不住内心的激动,那个地方曾经是李健长大的地方,那里有他的影子,而我此刻就在那片土地上,我仿佛离他很近很近了。
我找了很久才找到李健家,他家的旧房子孤零零的立在那里,邻居们告诉我他们家有了个有出息的儿子,不久前已经把父母接走了,我不知道去哪里找李健,问了很多人也没有他的具体地址,茫茫人海我与李健再无相遇的可能,我觉得特别疲惫,我还是失去了那个对我来说很重要的人。
我在李健长大的地方住了一个星期,在那里我听人说起他的故事,所有人对他的评价都是一致的,优秀有出息,我也觉得自豪,在世界的另一端李健存在着,他越来越优秀,他的生活会越来越好,不过他也会忘了我,我不禁落寞。
在我离开的前一天晚上我又梦见了彭灿,他离开时的决绝让我落泪,我醒过来的时候却觉得可笑,可笑我自己囚禁了自己,可笑我不肯放过我自己。
“李健,你说爱过的人还能再去爱吗,我觉得我不会再爱了,我至今都觉得害怕,害怕被抛弃,那种感觉很不好,我也不想爱了,爱人太痛苦。”
我看一眼身旁的李健,他若有所思,我拍拍他的肩膀。
“想什么呢,你又没有爱过,你自然不明白,来,我们喝酒。”
他还是调皮的笑着,陪我喝完了酒,听我说完了故事。
说不会再爱的人已经爱上了别人却不自知,听别人说不会再爱的人没有信心去解救那个囚禁着自己的人,于是只能各安天命,如果要忘记一个人忘得彻底,那就干脆别留有回头的余地,断了联系断了念想,我是这么做的,李健也是这么做的,是我这么教他的,他说我的办法愚蠢可是有效,所以他也要有效的忘了我。
我在想如果我挽留李健,如果我说我喜欢他,会不会我们现在过得很好,我每天等他下班,给他做饭,陪他逗逗家里的宠物,陪他在公园散步,日子平淡如水却幸福甜蜜,可是没有如果,所以我永远的失去了那份安稳的幸福。
这世界上有很多有缘无份的人,既然不能在一起,那么我也会好好生活,再下次遇到喜欢的人,我一定会勇敢的先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