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澈的小溪旁，它低头在喝水，安静又美好，旁边有人在偷窥它，危险在靠近，它没有察觉。
子弹穿风而来的时候，它敏锐地跳跃，猎人继续扣动扳机，它腿部中了一枪，依靠多年森林居住的经验它逃脱了追捕。
城市边缘，一个叫绿野的男孩子的家里多了一个叫小鹿的客人。绿野家里有一片园子，里面养了一群鹿，都是野生的。他救助过它们，后来它们就不愿意走了，他也就把它们留下来了。这个叫小鹿的男孩子找上绿野的时候，绿野看着那双像小鹿的明亮清澈的大眼睛，嘴里说不出拒绝的话。
“呦呦鹿鸣，食野之芩。我有嘉宾，鼓瑟鼓琴。鼓瑟鼓琴，和乐且湛。 我有旨酒，以燕乐嘉宾之心。”
绿野喜欢弹古筝，他在房间里奏，窗户对着园子，鹿群似乎能听懂乐声，跟着乐声在欢呼雀跃。没有人看见，在隔壁的房间里，男孩子小鹿也化身为了一只鹿，跟着乐声在地板上轻盈地蹦跳，两只鹿角也轻轻摆动。
男孩子小鹿喜欢穿棕黄色衣服，大眼睛里永远像有一股清泉在里面流动，睫毛垂下来时很像一把小扇子。他和那群鹿很合得来，他会吹一种特殊的口技，让鹿群轻盈地舞蹈。白天，他训练它们跟着绿野的乐声排出一支舞蹈；傍晚，他带它们去长满绿草的山坡上玩耍。
鹿人不能在人类的居住地久呆，它们太灵性了，只能与天地灵气接触，受不住人类居住地日渐增加的浊气。他只能偶尔消失一两天，回去修养，剔除浊气。绿野从来不问小鹿为什么消失，绿野只会用古筝弹的曲子来告诉小鹿他很担心，但小鹿不肯说，那绿野便不问。
绿野丢了他的工作，他必须每天花很多时间去画画，等周末他朋友来了把画帮忙拿去卖才有钱，但绿野从来不会对小鹿说，或者把鹿群赶回森林。绿野的心有一小部分属于世俗，其余的，都像一块通体透亮的玉佩，洁白无瑕。
夜晚的凉风习习，树上有蝉鸣，天上有莹白的月亮，田野上有荧火虫在发光，绿野和小鹿，以及鹿群们都在安静地在享受这一切。天地万物有灵，游荡在所有角落。
下雨天，小鹿又消失了，鹿群在木板下躲雨，绿野在画画。屋顶有个地方漏水了，绿野放一只盆在接滴漏的雨水。时间在这里，永远是静静地流淌，静水流深，看似无意其实也在默默积累。
雨接连下了半个月，鹿群开始不安，绿野的心也开始有一点慌。鹿群住的地方被淹了，绿野让它们在一间空房间住。屋顶的洞，有一天绿野冒雨去补了，屋里不能再积水了。下雨让画不好干，掉色也很严重，所以朋友好几个星期没有来拿画了。
绿野很担心小鹿，可是他找不到小鹿，他拿出古筝，在门口谈古筝，曲调充满忧虑。房间里的鹿群跟着曲子在低低地呼唤，忧伤又不安，不复往日的欢乐。闪电闪过，大雨越发瓢泼，雨声又快又疾，筝声快被淹没在雨声里。
小鹿在深林里躲避猎人，有4个人在追它。它已经中了两枪，身上在流血，它的速度已经很慢了，它快支撑不住了。它突然听到了绿野的筝声，包含呼唤和等待，它力量枯竭的双腿又开始在土地上踏出生命挣扎的节奏。
天色完全昏暗，筝声和鹿群的呼唤越发激扬，远方的树林里，一只浑身带血的小鹿在用全身力气奔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