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前的邱,是个阳光少年。剑眉朗目,朝气蓬勃。
他是个船员,高大英俊的他在众人中格外出挑。白色的制服映衬着小麦色的肌肤。脸上的笑容灿烂而温暖,蓬松的黑发下是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让人一看就能过目不忘。
而且他还那么年轻,当所有人都觉得他该在工作岗位上努力奋斗,大展宏图的时候,他结婚了。那,一定是另一半罗敷有貌吧!可在婚宴上出现的新娘子却让所有认识他的亲朋好友,哥们兄弟大惊失色,大跌眼镜,大失所望。
那是奉子成婚喽?新娘子又矮又胖的身材让大家好奇的胡乱猜测,可是并没有。在一年后邱为了奶粉钱登上奔赴东瀛的货船时,他的女儿才呱呱坠地。
后来据说,新婚之夜的邱就被新娘子赶下床。新婚次日两亲家就闹的不欢而散。这个不良的开端成为邱一生中命运走向急转直下的路口。
那为什么在春宵一刻值千金的洞房花烛夜里,邱被赶下床呢?吃瓜群众皆掏净耳朵,等着分享。终于等到邱的一个极铁的哥们儿说出了缘由,邱新婚被踹下床的原因是:那天洞房之后,俩人兴奋的躺在床上看婚礼录像的回放。新娘子眼尖地发现请来负责录像的摄像师没有录上更多的娘家客,当场就撂了脸子,指责邱及其的家人不重视娘家人。邱万般委屈:又不是我录的,也不是我家人录的,这能怨上我们吗?于是抱怨变成埋怨,两人变成两家,文の斗变成武の斗,新婚之夜的邱不想上演“全武行”,生生在地板上睡了一宿。
第二天,新媳妇见公婆,感觉“委屈万状”的新媳妇口不择言,怨气冲天。一场家宴不欢而散。这没有完呢,邱的丈母娘一听此事,怒发冲冠,携夫带儿,千米奔袭,杀向亲家……未到三天回门,两亲家便宣告:孩子们过孩子们的,他们老死不相往来。
邱的生命运程如同脱了轨的车子,行动方向不受控制,它非得尽兴撒欢儿的奔驰上一阵子才行。这不,好脾气的邱只能听之任之。
邱和他的媳妇儿是一个单位的,所以每每领工资的时候邱都不用沾手。在邱跑远洋货轮的时候,他媳妇儿就会领着他们的女儿到奶奶爷爷家蹭吃蹭喝,只是过年过节时单位分的年货从来就没登过邱的父母家的桌儿。
邱有一双巧手,木工水电等等不在话下。每到邱下船轮休的日子里,要去丈母娘家干活,比如为丈母娘的新房装修,好在邱的哥们儿多,又搬又抬倒也难不倒他。
有次下船轮休,邱想趁着在家时换个大房子,就问媳妇儿攒了多少钱够不够首付?结果媳妇儿恼了:我哪有钱?还不够养孩子的!连丈母娘也破口大骂:你个窝囊废,赚不来钱还问媳妇儿有没有钱?邱就纳了闷儿:我跑远洋钱赚的不算少啊?托保费是我家给的,伙食费是我家出的,孩子的衣物还有纸尿裤都是我从海外带回来的,怎么就没能攒钱了?
就这样邱的婚姻的裂痕越来越大,不回家还好,一回家便打。邱想要离婚,最初邱的老爸不同意,嫌丢人。孝顺的他开始酗酒,开始不愿回家。女儿也和他渐渐疏远。终于邱的老爸在又一次接到亲家的辱骂电话后,说了一句:过不了,离了吧!不几日后邱的老爸死于心梗。
邱得到消息,从北部湾直接飞到了殡仪馆里,那时候的他一滴泪也没落,只是一夜几乎白头。他把头发全剃了,随时戴帽子。
然后是长达十余年的离婚拉锯战,终于在女儿上大学的那一年离婚了。邱离婚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去了老爸的坟前烧了一份离婚协议书的复印件。
这时候的邱已是尘满面,鬓如霜,无处话凄凉。好在孑然一身的他不知听了谁的点拨:积极工作,入党提干……
现在的他又结婚了,依然结得仓促。新一任的媳妇儿又给他生了一个活泼伶俐的女儿。只是年愈半百的邱像伏尔加河上的纤夫再一次肩负着命运的船。
感觉邱的命运那里有些相似,好像在某一处重合。可仍盼望邱:筚路蓝缕,砥砺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