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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近八十的陈老爹顶着烈日抱着自己的破被褥站在老三儿子的大门外已经三个多小时了,三媳妇一直不开门,“老大、老二都不养活,凭啥要我养?”三媳妇扯着嗓门在院子里吆喝着,与其说是在和自己的丈夫撒泼,倒不如说是给演给大门外的陈老爹看。
太阳越来越毒辣,陈老爹干瘦的腿已经支持不住了,他几乎是在强忍着站在那里,不知是汗水还是泪水,顺着他满脸的褶皱往下淌。调皮的重孙子拿了半个吃剩的桃子从门缝里扔了出来,刚好砸在陈老爹的身上,陈老爹用枯枝般的双手,抹了一把汗,留下了一声长长的叹息,抱着自己的破被褥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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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爹一生务农,育有四子二女,大儿子在N年前已是村子里数一数二的有钱人,村子里的大妈们都以自己的女儿能嫁到陈老大家做儿媳妇为荣,二儿子是个做生意的好手,早已在城里买房置地,每每回村,车来车往,赢得无数艳羡的目光,三儿子虽然不及老大、老二,但也家境殷实,二层小洋楼几乎是拔地而起,老四在城里搞汽车维修,手下小徒弟换了一茬又一茬,据说早已小康有余,两个女儿远嫁他乡,也鲜见回村探望。
老伴两年前去世了,剩下了陈老爹孤身一人,人在年轻时操劳过度,老了以后就像年久失修的机器一样,今天这里出毛病,明天那里出问题,陈老爹的身体眼看着一年不如一年,拖着病体,佝偻着腰,侍弄一碗饭对陈老爹来说就像一场考验,实在不想做了,陈老爹就干脆少吃一顿了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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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老爹自觉身体状况越来越不好,一向不愿意拖累儿女的他决定开始每个孩子家轮流住。
他来到大儿子家,还没等他话说完,年近六十的老大带着嘲讽的口吻说:“我还得要人照顾,你还让我照顾你?
言下之意,没门!
陈老爹给老二打电话委婉的表达了自己的意愿,老二支支吾吾的说:“你在农村住习惯了,来城里你肯定住不惯,再说一家子挤在一个单元楼里挺别扭的。”陈老爹撂下电话,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当他来到老三家,就发生了开头的那一幕,陈老爹没有去老四家,去和不去,又有什么区别呢?
陈老爹吃了闭门羹,卷着自己的破被褥,挪了大半天终于挪到了自己和老伴曾经的老房子里,在这间旧房子,陈老爹和老伴土里刨食,拉扯大了几个孩子,看着他们成家立业、娶妻生子,添儿添孙,如今这间老房子破旧不堪,墙面斑驳,就像陈老爹一样,沉默地肃立在落日的余晖里,充满了悲凉。
哀,莫大于心死!
陈老爹一连几天都没有下床,也没有露面,邻居老太太觉得不对劲,过来一看,才发现陈老爹病了,躺在黑漆漆的床上,一动不动,仿佛死了一般。
陈老爹生病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村里,远嫁的两个女儿终于匆忙的赶回了家,没有悲喊,没有哭泣,没有眼泪,他们仿佛都和约好了一样,陈老爹毫无眷恋的闭上了自己的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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得知陈老爹已过世的消息,四个儿子终于再次聚到了一起,似乎他们再一次彰显实力的时候到了。
“咱爹苦了一辈子,最后走的时候,一定要让他走的排场、风光。”老大慷慨激昂的说,其他三兄弟个点头如捣蒜。
于是他们不惜重金聘请了一位半仙,拿着罗盘这里摇摇,哪里转转,跑遍了半座山,据说终于找到了一块风水宝地,可以庇佑子孙后代人丁兴旺,权贵辈出。
他们每家拿出2万元,省里的戏班子在陈老爹的灵柩前从清晨唱到午夜,大唱三天,免费宴请了全村人,这份壮举和排场目前在村里还无人能及,村里的老头老太太,甚至不无羡慕的说:“孩子们真孝顺,老陈走的真风光。”
好一个子欲孝而亲不待!
多么讽刺!
演给谁看!
这种奢侈和所谓的孝顺和静静的躺在另一个世界的老人家还有关系吗?
滴水未进的老人,在闭上眼睛的那一刻,也没有等到孩子们一餐可口的饭菜,一句温暖的问候,如今的杀猪宰羊,煎炸蒸煮,大显孝心,地下有知的陈老爹是该欣慰还是该悲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