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让你描述一个你喜欢的季节,你会怎么说?
小时候写作文,写到这个主题,喜欢用一大堆华丽的辞藻堆砌,各种修辞轮番上阵,在末尾终于来一句:啊!我喜欢这个春/夏/秋/冬天!现在想来,莫名的好笑。
写季节的文章很多。像朱自清的《春》是一幅春光秀丽的画卷,整篇文章用缠绵的诗意写尽了江南特有的春天,他写景,是绿草如茵,花木争荣,春风拂煦,细雨连绵,是生机和活力;他写人,是精神抖擞,辛勤劳作,充满希望。还有他《荷塘月色》里诗意的笔触,满池荷花在夏夜的晚上盛开,扑面而来的清香令人心驰神往。而池莉写武汉的夏天,那就是一个热字了,趣味的文字让人不禁让人对武汉的夏天“敬而远之”。写秋天,郁达夫写道故都的秋,清、静、悲凉。他有多喜欢呢?他说“秋天,这北国的秋天,若留得住的话,我愿把寿命的三分之二折去,换得一个三分之一的零头。”可见是喜欢极了。还有老舍,他是极喜欢济南的冬天的,整篇文章写得那儿懒乎乎的,人也跟着暖乎乎起来。
而汪曾祺呢?老头说喜欢夏天,于是直白的说:夏天的早晨真舒服。空气很凉爽,草上还挂着露水(蜘蛛网上也挂着露水),写大字一张,读古文一篇。夏天的早晨真舒服。他的冬天是天冷了,堂屋里上了槅子,床上拆了帐子,铺了稻草,放了寒假,就可以睡懒觉,用铜炉子取暖,冬天吃的菜,冬天的游戏,早起一睁眼,窗户纸上亮晃晃的,下雪了!于是兴高采烈去院子里折花,想着舂粉子,就快过年了。
我总是羡慕他的,无论哪个季节,哪个时候,他一定离不开花鸟鱼虫和瓜果蔬菜。
他的夏天花香馥郁。“栀子花粗粗大大,又香得掸都掸不开,于是为文雅人不取,以为品格不高。栀子花说:“去你妈的,我就是要这样香,香得痛痛快快,你们他妈的管得着吗!””,他说白兰花,花朵半开,娇娇嫩嫩,如象牙白色,香气文静,但有点甜俗,为上海长三堂子的“倌人”所喜,因为听说白兰花要到夜间枕上才格外地香。更有苏州姑娘走街串巷,娇声叫卖,和着江南水乡这个特有的背景,人都醉了。他还说夏天里,最为幽静的是珠兰,牵牛花短命秋葵也命薄,还有单瓣或重瓣的凤仙花,长得非常旺盛的马齿苋、狗尾巴草、益母草,淡竹叶开浅蓝色小花“叶片微似竹叶而较柔软”,最讨厌的是“臭芝麻”。
冬天呢?雪天,到后园去折腊梅花、天竺果。明黄色的腊梅、鲜红的天竺果、白雪,生机盎然。腊梅开得很长,天竺果尤为耐久,插在胆瓶里,可经半个月。于是冬天活了过来。
他说夏天吃瓜,“西瓜以绳络悬之井中,下午剖食,一刀下去,喀嚓有声,凉气四溢,连眼睛都是凉的。”顿时馋了。他还颇为自豪的地说:天下皆重“黑籽红瓤”,吾乡独以“三白”为贵:白皮、白瓤、白籽。“三白”以东墩产者最佳。香瓜有,牛角酥、虾蟆酥、梨瓜、“奶奶哼”。
冬天吃什么菜呢?乌青菜、冻豆腐、咸菜汤。他想起来祖母在后园开辟的那片小菜地,“种乌青菜,经霜,菜叶边缘作紫红色,味道苦中泛甜。”又想起乌青菜与“蟹油”同煮,滋味难比。于是顺便回忆了一下“蟹油”的美味。还有冻豆腐的制作,想起他们那的“青菜”,他说“阴天下雪,喝咸菜汤。”还有舂粉子。他告诉我们,有位邻居,有一架碓。这架碓平常不大有人用,只在冬天由附近的一二十家轮流借用。碓屋很小,除了一架碓,只有一些筛子、箩。更绝的是,化身“老顽童”——踩碓很好玩,用脚一踏,吱扭一声,碓嘴扬了起来,嘭的一声,落在碓窝里。我自认为没有老头那份童心了!当然,他等的是:“粉子舂好了,可以蒸粉、做“年烧饼”(糯米粉为蒂,包豆沙白糖,作为饼,在锅里烙熟)、搓圆子(即汤团)。”做什么呢?——舂粉子,就快过年了。
唔,饿了,吃东西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