鸳鸯湖公园
厕所有股尿骚味,格外明显,所以母亲常常提醒我半夜撒尿时准一点。可我总是控制不住,客观讲是不开灯和肾虚,主观讲是一种难以遏制的欲望——若把那马桶比作人生中的正确选择,每一泡尿比作我做出的选择,那我总是行差踏错。其实这是多么简单的事情,拿自己的下体和马桶的面积作比就能知道尿进去的概率之大;可也没那么简单,黑夜里要听声辨位,不能尿有余沥。我相信至少有半泡尿尿在里面,因为水声我听得清楚,其它的在黑夜里四处乱跑如同不听使唤的命运。
夜里我从不开灯,它打搅我的好眠。不知道别人可曾有过,口渴喝水却不解渴,我时而这样,我发觉这是困了——喝再多水都满足不了困意。
近来有所收获,生前陈更生常常拜访的神通广大的徐先生跟我说鸳鸯湖公园的邮箱里有我需要的东西。我便只身前往了,不得不说这世界上真有人能看到凡人眼里看不见的东西——我在邮箱里发现了一封未拆开的信,收信地址是陈更生的家,写信人叫做王茜。
我大概清楚了,他们两人在我前方五十米的鸳鸯湖公园有过约会,而王茜就住在名为鸳鸯府的小区里,离这很近。
信的内容如下:
初恋——第二次拨动我心弦
严格意义上讲,她不能算是我的初恋。因为在小学暗恋过一个女孩一年多,后来她向我表白,可惜错过了合适的时间,不了了之。她让我第一次体会到喜欢的那种心动。
可谁都明白,锦上添花远不如雪中送炭。儿时生活总是顺遂安乐,谁能想到初中生涯的路途多舛。初一入学时还是个盛气凌人的小孩,和周围同学聊的也大多是情色隐晦之物,诸如:“性”。而深夜里聊的异性没有女同学,只有年轻的漂亮女老师。其实也是在初一,一个周末早上,那个小学的女同学向我表了白,一开始挺开心,后来想想,久而不见早已疏远,便没答应做男朋友的请求。从那以后,对于感情,我和哥仨的体会便只停留在肉体。简言之,只谈性而不知何为爱。
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好久,我的心底如平静澄碧的死水,了无生机。再到后来,遇上了人生及其灰暗的时刻。迫不得已,为身心着想,我选择了休学,并为了提前适应,复读一年。
进入学校的冷眼嘲讽,头痛失眠,久违的痛苦统统袭来,真是久病难医。挣扎着,也只能硬挺着。庆幸的是挺过了,精神上的弦渐渐松了。但与同学之间的关系依旧疏远,仿佛我只是过客,我也只把自己当成过客,异性更不用说。
幸运女神无处不在眷顾我,她让我发现了那个女孩——在操场上奔跑的时候,阳光打在她脸上,那样温柔,她不说一句活,却仿佛能治愈我的创伤。她让你感到清新可爱,温暖开朗,从我注意到她的第一天起。再后来,我渐渐想与她走的亲近些,有了QQ联系,时常聊聊天,听她讲我一开始信息都不怎么回,挺高冷的。一开始她只是把我当成大佬,啥也没多想。但我是个心机颇深的人呀。考试成绩前列就故意把座位换到她后面,以便能多说话。在QQ上聊时,我帮她解决了关于她的感情问题,常常陪她到十一点多,甚至构想出一个人来诓她,说我喜欢一个女孩叫“s”(那是她的姓的首字母)。她原先好奇就问我那人是不是她,好和同学说清楚。我有点尴尬,只能说我不确定那是欣赏还是喜欢,要时间来检验答案。
这算埋了个伏笔,到我和她表白之前,还算是历经了不少风雨,尤其是我再次跌入谷底,萎靡不振,甚至连她我都贸然丢弃。她本就缺安全感,我这样一来她就更怕这种没有保障的陪伴——来去如云。
幸运女神终究还是帮了我一把,我又渐渐恢复过来了,捡拾起曾丢弃的东西,包括她。她真是个好姑娘,没有嫌弃我,埋怨我,反倒欢迎,尽管我先踏入了她的生活又先离开一阵子。时间与经历检验了一点——我喜欢她。
从此我便设想着表白的场景、方式。我算是莽撞,在表白前的考试的晚上,约人上顶层的栏杆旁,试探了一下,搂住她从后面“嘬”了一嘴。而她只是说着“不要”。我问她介不介意,她说“不喜欢”。三个字我难过了一晚上,“白还未表,情已葬了。”所以,我只是想要了断罢。
考完试后的隔天,我约她到她家旁的公园里。走了一段路,最后坐在长凳上,说了很多我俩的过往,亲口对她说了那四个字,可惜没盯着她的眸子。我原先想问仨问题,结果问了第一个竟然就有了答复。“你喜欢我吗?”“有一点喜欢吧,二分之一的喜欢吧。”我本已做好了被拒绝和她不回答的准备。着实出乎我意料。我想吻她的唇,但她说小孩子不要那样,那是她的原则,所以我就抱住了她,吻了下脸颊。
我故意送她回她家,然后在临别她为我指路时,又吻了她的额头,本来是设想“壁咚”,结果磕了姑娘的头,真是好笑。
夕阳染红了天际,心里也泛着波光还有她的倩影。
她说她现在还不想谈,我也就不强迫。只要她接受我的喜欢,能和我在一起,二人相伴,就很满足了,知足常乐,休贪得无厌。
牵女孩子的手是第一次,搂着女孩子是第一次,吻女孩子是第一次,被女孩子感动是第一次,谈恋爱也是第一次。
喜欢一个人这是第二次,但这是最认真的一次,因为她在我过往的晦暗里出现,再次拨动我的心弦,疗愈我的创伤。凛冬散尽,星河长明。
她是夜空中的孤星,却是最温暖的、最美好的,我心中的繁星!
说说初恋吧——那日不知何处去,草长西城吻脚丫
——后记
文笔倒是不错,但这封信让人一头雾水。到底是谁写给谁——他来到这里寄一封永远也不会送到别人手中的信?不过这俩人处的挺好又是怎么分的呢?
我循着地址来到王茜家里,敲了敲门,没人应答。过了大概一刻钟,有个中年男人回到这里,应该就是王茜的父亲,我问他说,“叔叔好,请问王茜在吗?”
“你等多久了?”
“没多久。”
“哦那个王茜她现在在上大一,除了过年和节假日都没有回来,你找她有什么要紧事吗?”
“是啊,要不叔叔你给我她的电话号码,我跟她说比较方便。”
“你不是她的同学吗,连微信都没有啊?”
“不是不是。”
“这是她的电话,你记一下。”我看着他的手机记住了这个号码,道谢后就离开了。
下午时间宽裕,我边在公园里散步边打电话给王茜。前两通电话都没打通,兴许她有事吧,第三次打通了。
“你好,请问哪位?”
“哦,那个我你不认识,我只想找你问一下你和陈更生曾经发生的事,我答应他了。”
“他怎么阴魂不散呢?我不管你跟他什么关系,你跟他说就当我死了,有事烧纸。”
“他真的死了。”
“你说什么,死了就死了吧,你帮我给他上柱香。还有事,挂了。”我隐隐听见手机那边有一个男生的声音。我不确定他是谁,有可能是梦里更生对我说的,她的青梅竹马。
回家路上,我看着和情书里同样灿烂的晚霞,想:更生真是个傻子。因为我听得见灵魂近处的声响,所以我知道这是个为爱痴狂的故事。
随着傍晚将至,越来越多情人们成双成对地涌入公园或商场。
“有情人终成眷属”,只能算是美好的祈盼吧,毕竟有多少同林鸟最后各自飞?我敢说陈更生是个有情人,但他的爱情并不美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