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言
公园前288年,荆轲刺秦失败,秦王怒,以大将王翦带兵攻燕,燕人心惶惶,太子丹以暴政压制,民被逼死战抗秦,两军对峙,僵持不下。秦军围燕半月余,无果!
翌日,王翦忧逾期之罪,忽闻一人请见,言有破城之计。王翦见之,大喜。此人乃丹贴身护卫,通晓燕国防务,遂从其计,于次日夜,里应外合,破燕城。太子丹失威,死于军民乱棍之下....(背景已架空)
(一)
步履轻盈衣袂飘飘,香风送暖美人含笑。
芊芊素手,拨动细细琴弦,婉如凝脂白玉蝶,穿于青青细草中。一曲弹罢,满堂皆叹。
王问客,“何如?”
客曰:“一介莽夫,不通音律,不过那双抚琴之手,却是好看!”
王心悸,按而不表,笑颜依旧,饮酒陪客,兴尽而散。
是夜,王擎剑默然,不语深思。良久,双眸渐寒,持剑入宫。
(梨)
恩爱任在,举刀相向。腹中胎儿颤抖,只为分担母亲剧痛。
侍女惊呼:“王为何断娘娘双手?”王不语,拾断臂而走,自有太医为娘娘止血。
“为...什么?”苍白的脸,如雪,紧蹙的眉,含泪。挥剑时的绝情与果断,十几年的朝夕相伴都无法有一丝的犹豫与迟疑!“为...什么?”,玉齿将碎,忍住泪,只求一个解释,一个让自己原谅的解释。
然而,得到的,只是一个坚定的背影,还有一句冷若寒冰的话,“你知道,吾是王,背负一国之命...”
长夜难眠。
断手之痛易止,心痛难抑。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君要妾手,妾愿自断双手奉上!为何如此绝情?那一刻,头痛欲裂。妾只欲伴王左右,王却要博弈天下。为了赢得天下这盘棋,或许,妾也只是王的棋子之一......
残月枕边明,别泪临清晓。
新换的宫女帮我抹去脸上的泪痕。
映着铜镜里的佳人,凤冠展翅,青丝红线,风华依旧,除却哀情如海的眼和空荡荡的衣袖,一切如前。
恍惚间,想到了小时候,铜镜映无邪,慈祥的母亲帮我扎起马尾。那是多么的温馨!可如今,失去双手的我,如何迎接将要出生的小生命?如何用母爱,编制一个幸福的童年?
罢罢罢,做不了王的好妾侍,至少,还可以做一个好母亲。
孩子,娘无法照护你一生,但至少,要让你有个安稳的生活!
(二)
烈日焚天如炉,怎奈仇恨似霜!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冷漠如冰的声音从阴影处发出,杀机毕露。杀气与恨意,让人如坠冰窖。
身临险地,王却是一脸的友善与轻松,“呵呵,怎么那么生气?”
“收起你太子的面具,回答我,给我一个,不杀你的理由!”寒光艳艳,利刃出鞘,恨欲狂,长剑向。
剑眉竖,王将怒,“你在威胁王吗?”
“我不问第三遍”,青锋寒,剑触王喉,生死毫厘!
“你知道那个客人的名字吧?”王一声轻叹,不复威严,只有沧桑与无奈。
“这不是理由,你知道,我也可以胜任!”争锋相对,剑气凌人。
“我知道”,王恢复了那份从容,无视喉间利刃,因为相任!王信任如兄弟般的贴身护卫--洛。良久,王终于说出了理由,“我希望你留下,保护她!”
刹那,青霜入鞘,除了一闪而逝的残影,只留下依旧冰冷的余音,“我会的!另外,我恨你!”
(洛)
幽竹萧萧,斑斓点缀,几缕清风吹起衣角,一袭青衣的洛,默立竹屋之前。故地重游,感慨万千。
自幼,洛便与丹一同拜师。洛学剑法,丹学计谋,二者师从一人。 七年苦练,严酷如冰的老师,让洛继承了他的全部剑术。但洛却从未见师父舞剑,因为师父,没有双手。
七年时间,洛与丹,已经成为生死兄弟,而直到出师之日,洛才知道,朝夕相处的丹,是当朝太子。此后,洛便成了丹的贴身护卫,而师父,则送了他们一对兄弟戒。
丹与洛,情胜兄弟,然而,身份决定了他们的地位。当他们同时喜欢上一个女孩时,洛很识趣的选择了退出。一是他的身份,二是因为他不懂琴。而那个女孩,正是丹琴师的女儿。看他们琴瑟和咛,他甘愿也只有退出。
从此,洛成了黑暗的杀神,只为保护他们,为了兄弟,也为了心中无言的爱.....
“我知道,你一定会回来的。”一如当年沧桑沙哑的声音,打断了洛的回忆。
“师父!”,洛想起了师父说过的话,‘有一天,怀疑自己时,回来问我!’, 然而,他刚要开口,就被师傅阻止了。
“你不用说,只需要静静的听。三十年前,有一个名满西北的杀手。他剑法一流,从未失手。后来,他爱上了一位女子,决定退隐江湖。然而,他退出了江湖,他的仇家还在江湖。在他儿子周岁那天,仇家复仇,他中了调虎离山之计。当他赶回家时,只救下了重伤的儿子。”平静的语调,却有着噬骨般的哀痛,“他想复仇,但看着襁褓中重伤垂死的孩子,他最终扔下了剑,而且,自断双手,退隐江湖。好了,你可以走了,再也不用回来了!”依旧干脆与决绝,然而,那份伤痛,却让洛,无语泪流。
一个剑客有再好的剑法,他也不是万能的神,也有他无法改变的现实。真正的剑客,手里的剑,不是为了杀戮,而是为了守护。每个人都有自己必须守护的存在。
当那存在消逝时,不代表有了放弃的理由,就像生命中不是只有一种感情的存在!你还有需要守护的存在,直到,你生命的消逝!
洛想起了那个打扫竹林的痴呆子。这一刻,他想通了很多。留下三个重重的响头,洛再次拿起剑,拿的很稳,最稳!因为,他懂得了自己的剑意!以前拿剑,是为了兄弟之情,现在,他是为了守护心中的最爱!他知道,那个杀手,正是他师父,那个痴呆子,就是师父的儿子。
(三)
王复宴客,“此次打扰义士,是本王有礼相赠,还望义士笑纳。”
说话间,自有宫女将一紫檀锦盒奉上。
客满心疑虑,打开视之,见一双素手置于锦绸之上。白如皓月,光洁无瑕。
客大骇,王轻声曰“前日见义士夸赞琴女之手,今特送于义士!”
客震撼,长叩于地,“承蒙王厚爱,匹夫无以回报,愿以命相托!”
王大笑,请客就坐,觥筹交错,相饮甚欢。
客归后,王犹未停杯,忽一暗影浮现于王身后,“喝再多又有何用?”不屑与冷漠,洛的眼眸,含着淡淡的寒气。
“我恨,恨我国君之命,恨我无能。秦国大势已成,锐不可挡。我已经做了最后的努力。梨儿,就拜托你了!”。杯中酒在荡,那指点江山的手,却怎么也握不稳一杯的愁。
“无须多言,我自会照顾她!你,好自为之!”暗影逝,王终醉......
(梨)
十月怀胎,当十个月的期待与希翼变成现实,那份心情是难以言表的。
“娘娘,您瞧,是位可爱的公主。”
“王婆,孩子让我抱抱。”
“好嘞,您瞧这圆圆的脸蛋,粉扑扑的,多讨人喜欢,一看就是个美人胚子!特别是这小手,以后肯定像娘娘您那样纤长美丽,天生弹琴的好手。啊,娘娘恕罪,奴婢多嘴,娘娘恕罪......”
“起来吧,王婆,我不怪你。你们两个把王婆扶回去休息吧。”看着眼前跪着的惊恐的人儿,我好生无奈,不过是一双手,怎么成了谈之色变的忌讳?我已看淡了命运,有怎会为难同样生不由己的你呢?
宫女扶走了王婆,我这才有空好好看看怀里的小生命,好可爱啊!可是,你注定无法像正常人家的小女孩一样。因为,娘无法帮你扎马尾,剪黄花,穿衣画眉,无法教你女红,教你写字,教你娘擅长的琴棋书画!甚至,无法抚摸你可人的脸庞。娘,不是一个合格的娘。生于皇家,注定身不由己!让洛叔叔把你带给一户农家夫妇吧。战火将至,做一个平凡的小女孩,也胜过一国公主。这是娘能做到的最后一件事了。宝宝,娘舍不得你!
宫深墙高,谁知其中,多少难言之隐,多少身不由己......
(四)
“身子不好就别走这么远的路了。”远远的,洛就出门相迎。
“除了这手,其他都好好的,怎么会不好?”依旧是那么婉转动听的声音,但那双眸之中的忧伤,让人痛断心肠!
“额,呵呵,好可爱的小公主。不知娘娘带公主前来找我何事?”梨的到来,让洛出乎意料,但洛内心的欢喜,却是益于言表。
“洛哥哥,何必那么生分。梨儿心中一直把你当作哥哥!妹妹见哥哥,何必死守宫中的规矩?洛哥哥,还是叫我梨儿吧!”清流婉转,泉咛叮咚,让洛仿佛回到了过去美好的时光。
“好,不生份,不生份。梨儿若有事相求,万死不辞!因为在我心中,你永远是梨儿!”洛的眼中闪过坚定的目光!
“多谢洛哥哥!”一个鞠躬,代表了梨内心的感谢,更是感到内心的惭愧。昔日,洛的情谊,她何尝不懂,但是,父亲大人的交代,还有丹的身份,她没有拒绝,甚至考虑的权力,而今,却又将洛,送上了不归路。
‘对不起,洛!’梨只能在心里说抱歉!抬起头,梨缓缓说出了自己的请求,“梨儿希望洛哥哥能把公主交由一户农家抚养,让她,做一个平凡的女孩!”翠眉皱,难忍泪流,或许经此一别,再难相见!
洛轻叹一声,梨的理由,不说他也知道。梨(离)儿心中苦,莲(怜)子腹内酸!
轻轻的从宫女手中接过小公主,望着那可爱的和她母亲相似的小脸,心里重重的说了句‘万死不辞’,便紧紧地把公主抱在怀里。下一刻,拔剑而立。秋风起寒雨,而剑客心中的杀意更冷!
(五)
“丹,出来吧”,在接过小公主的那一刻,洛感受到了浓浓的肃杀之意,他知道,丹来了。
应声而出的是四处涌出的甲胄之士--皇家禁卫军,全部由死士组成,只尊太子的嫡系部队。包围眨眼间形成,一圈厚厚的黑色铁墙,犹如隔断光明的夜,漂荡着死亡的阴云。‘唰’,整齐划一,一条通道从中显出,太子丹正缓步而来。
“梨儿,你这又是何必呢?”轻柔如旧,可惜佳人已心死。不待梨的回答,丹已转身下令“扶娘娘于抚琴阁候驾。”
黑墙慢慢移动,严肃的气氛让人窒息。
直到人群中再也望不见她,洛才收回了自己的目光,他知道,这一次,或许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梨了。撕下一块青衣,将小公主裹在胸前,小公主睡得很香,轻轻拍拍她的后背,希望接下来的厮杀,不会惊扰了她的梦乡。
寒风舞落叶,秋雨送哀愁。
已是深秋,一袭青衣的洛迎风而立,右手持剑,左手将小公主护在胸前。
冷雨打在他严峻的脸庞上,一滴滴地滑落脸颊,是泪还是雨?这已经不重要了,紧了紧手中的剑,这一次,不再是杀戮,而是为了守护!梨,呵呵,来生再见了!
丹与洛,就这么静静的站着。
洛双目半闭,微微垂首,为怀中的小公主挡雨。丹别着双手,微微昂首,似在回忆,又似思虑。
曾经的兄弟,就这样站着,命运的轨迹,又会将他们带向何方?
“洛,放下公主,你可以离开了。”良久,还是丹打破了沉静。
“我会离开,不过是带着公主离开。”平静的话语,却透着洛心中的坚定。
“你想要劫持公主吗?”同样的平静,却掩盖不了杀机。
“不,我只是保护公主。”一如既往的平静。洛的心中,还对自己说了一句,‘更是为了最后的守护’!
“把女儿从父亲的身边带走,这就是你所谓的保护,这就是你我所谓的友谊吗?”
“把妻子的双手斩断送客,这就是你所谓的救国,这就是你对梨所谓的爱吗?”
“你想怎么样?”丹已双目充血,青筋暴突。
“实现我的承诺,带公主离开。”洛依旧平静,但冲天的杀气,连落叶都飞旋着躲开。洛意已决!
“你一直都爱着她,对吗?”然而,丹却转瞬间恢复了平静,“你一直不娶,并忠心耿耿的守护者皇宫,也是为了她,对吗?”
洛终于抬头,正视着丹的双眼,“是!我一直爱着她。从第一眼看见她,我就知道,她是我一生的挚爱!”这是洛第一次向丹表露心迹,虽然,丹早就猜到了。“但是,不要忘了,我和你,是七年相伴的生死兄弟!” 洛扬剑向天,手上那枚暗淡的戒指,曾见证过他与丹的兄弟情!
“七年,七年相伴的光阴啊!”丹轻轻的取下手指上的戒指,“洛,来生,若我非太子,你愿意与我再做一回兄弟吗?”
洛轻轻的点了下头,“愿意!”。话音未落,剑已急剧挥下,斩断的正是丹掷过来的戒指。
丹笑了,转过身,却突兀的爆喝一声,“杀了他,还有公主!”这一刻,丹若苍老十年.....
(六)
秋风萧萧黄叶落,炉香静浮游丝转。古琴横卧,静候王至。
抚琴阁上,凭栏远眺,远处的树林,枯叶随山风乱舞,仿佛这个岌岌可危的王朝。耳边传来熟悉的脚步声。太熟悉了,相伴十几年无数次期望的声音,在经过几个月的间隔后,终于又在耳边响起。
一双手突然环过腰际,紧紧的把佳人拉入怀中,令怀中的人儿一阵惊粟。“冷了就回去好吗?”
“不,不冷,是心寒!”“我冷!洛已经离开我了,难道你也要离我而去吗?”问的很急,抱得很紧。青筋突兀在白皙的脖颈,几近窒息。怀里的人儿这时却笑了。
“王,让梨儿为你弹一曲好吗?”
王楞了,下意识的松了手。怀中的人儿轻轻的挣脱了怀抱,给王一个淡淡的微笑,缓步走到琴边,转过身,面王而立。
含笑风情,眉眼传神,一片飞花,落入美人发梢,更显妩媚动人。然而,莫名的不安与恐惧却笼罩王的心头。王不解,“梨儿,你的手......”
“王,这首曲子不用手弹的。”佳人含笑,却笑得如此鬼魅。
王的呼吸已经混乱,不安在心头堆积,恍惚间,王问道“有这种曲子吗?”
“有的!”佳人微微一笑,“她的名字叫《断弦》”
“不”,王终于想到了,徒劳的伸手前奔,想拉住眼前的人,但梨已用断臂抱起琴,从朱栏纵身一跃.......
擦身而过的飞花,恍惚间,好像回到了从前。梨园教坊,朝夕相伴。赏花,对饮,舞剑,抚琴,可惜,一切都是回不去的曾经
“不..........”
血溅七丈,开了一地血色梨花,
弦断七音,弹奏一曲断弦别殇。
(七)
“杀!”一声爆喝,吓哭了怀中的婴儿,更是喊出了洛心中无限的伤痛。从扶琴阁传来的喊声中,他已经猜到梨做了什么。
这是梨对丹的惩罚,对于洛而言,这是梨以死相求的重托。含着泪,洛冲向了前方黑压压的士兵。没有畏惧,只有心痛如死的沉重,还有完成梨托付的信念。
“杀!”,这一声,从一个个甲胄之士德尔口中喊出。没有人不害怕死亡,但心中的信念,早已让他们将生死置之身外。洛是如此,他们亦是如此。在杀声如雷中,一场命运的生死之战,已经开始。
刀剑交咛,一条青龙在黑色的人潮中翻腾,血雨纷飞。
一队队的死士,却依旧前赴后继,挡住洛的去路。一张张冷漠的脸庞上,毫无惧意!洛的剑法高明,但他面对的是一群死士,一群不畏生死的死士。既要顾及怀中的婴儿,又要提防弓箭手的冷箭。在刀林箭雨中,身负重伤的洛终于杀出一条血路,逃入山林。
失血过多的洛昏迷在山林中,幸而被一采药老农救下。
十日后,洛从沉睡中醒来,此时,梨的死讯早已传开。关于梨的死,皇家的说法是娘娘突染恶疾,不治而逝。而客人的刺杀,也失败了,因为秦军已大军开至,围于城下。
太子丹以暴政压制,民被逼死战抗秦,两军对峙,僵持不下,虽然暂时保住了燕国,但百姓已是怨声载道。
然而这一切,已经与洛无关了。他完成了梨的心愿,将公主托付于老农抚养,从此成为平常人家的孩子。而后,洛潜入皇陵,将自己的剑,插在了梨的皇陵旁。恍惚间,洛看见,一地飞舞的黄叶中,梨起舞的倩影,萧萧寒风中,传来梨婉转动听的琴声......
次日,他独身走向秦军大营......
(尾记)
一双手,可以获得一个刺客的忠心,但一个刺客,绝对改变不了历史的轨迹,而那双手,却再也长不回去了......
虽为虚构的一场戏,但戏外的人生,又何尝不是一出荒唐戏?
有许多我们苦苦追求的东西,到头来,发现自己非但没有得到,反而失去了之前拥有的,真正值得珍惜的东西。
人生如戏,愿君看后,好好珍惜眼前。
少几份功名利欲,多一点珍惜眼前。
莫待明日,后悔当初。
须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枉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