寓所窗下,是一片临河的隙地,单位为我们租赁的宿舍,坐落在一个现代化园区旁的高档住宅区内,周围绿树成荫,环境幽静。临河这片隙地,虽不在小区围墙内,亦实为小区私有。大约是几年时间,陆陆续续各家各户自占一畦,开垦出了一片花园菜地。每到傍晚斜晖,父母带着孩童,临河提水,言笑晏晏,浇灌花朵蔬菜。或者烈日当头,三两老人头戴草帽,除草莳苗。在这扰扰攘攘的大都市里,恍惚又回到的田园牧歌的故乡。从两耳不闻山外事闭塞的皖西南农村出来,一路荆棘坎坷。大学去了一座江东小城,慢慢洗去身上泥土的味道,但身上的烙印如此之深,想融入另一个语言体系谈何容易,一点点改变就如同蜕皮一样艰难痛苦。研究生糊里糊涂选择了上海,总算是站在潮头看了一眼世界。毕业后误打误撞又回到了那座小城市,却再也无法适应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小城故事,跌跌撞撞又去了南京。这次驻外,内心悸动不安地又渴望回来看看,看看生命中最充实的三年留下的印记,巧的是,我真的如愿以偿。
一路走来,背井离乡,拼命融入陌生人的社群,但又格格不入,终究一身泥土的负累需要在我这一代终结,却已经开始想念故乡的草木香气和袅袅炊烟。自江东小城启程,又回到那里,并非毕业后毫无选择,只是想到一个蹉跎四年的地方,会莫名感到心安。两进两出上海,也无非是想念这里傍晚从海面吹过来温暖的风了。身处贫瘠时渴望繁华,阅尽千帆又想返璞归真,没有恒一的彼岸。人生大抵如此,一个周而复始的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