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P:太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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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ttention:不是原著向也不是历史背景,乱七八糟的非常奇怪的设定×
我曾不止一次也想要学那个人试试看。
决定去自杀的那一天是个好天气,要说有什么特别的事,云格外好看。
京都的街道和往常一样,街边有贩卖甜麻糬糕点的,装在黑色的漆器盒子里,便欣然买了一些。为傍晚的一餐准备了沙丁鱼和萝卜,以便制作醋酸沙丁鱼汤。
路上遇见了认识的人,被介绍买了鱼糕和羊羹,那块深褐色的羊羹看起来好像并没有非常美味的样子,可凑近了闻却觉得格外甘醇。
最后才去街头的药房,得到了据说“效果很好”的安眠药。
“今天您看起来心情很好呢。”
临走时被店主说了这样的话。至今也觉得好奇,为什么一个决定自杀的人会变得心情愉悦举止温和呢?甚至连平时的急躁脾气都没了,那个人常说最受不了我这一点。
回去的路上有个孩子在路边用石头狠狠地敲一只核桃,穿着藏青色衣服的上了年纪的女人慌张的从屋子里出来,“哎呀呀,修也,不是那样的。”
我的心一下子砰砰跳起来,让我十分窘迫地快步离开了,只两个毫不相关的字把津岛修治和中原中也联系起来的无聊的家伙,世间大概仅有我一个了吧?
况且太宰他也早已远离修治的名了,说到这里果真还是将那个人的名字唤出来了,不过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或者说在这样的好的天气还是去河边的樱林散步要好得多。
今天也披着漆黑的外套戴着帽子走在去散步的路上。独自一人。有点寂寞?只有一点点罢了。
我是中原,我今天决定要去自杀。这对我恐怕是这一生最重要的决定,但假如我把这个消息告诉街道上的所有人,他们也只不过觉得我是个讨厌的疯子。
但那个人是不会的吧?
“我决定今天去自杀了。”如果对他说出这样的话,他也不过是若有所思地摸摸下巴,“殉情对象是谁?中也的话大概不会有人愿意一起吧?”
接下来又只是一起吵闹拌嘴而已,可能会打起来,但太宰的话只能单方面的挨打罢了。这个家伙总是这样讨厌,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便背着我偷偷问身旁的檀一雄,“那边娃娃脸的矮个子家伙是谁?”
我明明全部都听见了,于是之后仗着前辈的身份用很粗鲁的口气和他交谈了。虽然再之后前辈的身份也完全对他无效,便有了“青鲭野郎”与“蛞蝓”一说,在当时的文坛完全不是美谈吧。
许多人认为我们关系很差,也并不完全是,用太宰的话来说就是“脾气差如中也、怎么会和讨厌的人一起办诗社?”
如果忽略醉酒后太宰要单方面挨打,我们关系还不错,至少每次深夜的酒馆里太宰一副很为难的样子,还要将醉得不省人事的我送回住处是件有意思的事情。
“中也还真是娇小啊……”以为我睡着了而小声说出这样的话,现在想想还会傻笑起来呢。
但说出这种话还是不免让我觉得害羞啊,于是还是忍不住借着酒劲在他背上胡闹,说来这个人的肩不宽却很厚实,任我如何胡闹都没关系,有时候甚至在他背上如同喊话似的吼出宫泽贤治先生的诗歌俳句。
太宰也有喝醉的时候,但实在没什么新意,只是趴在桌子上神神叨叨说芥川某某诸此之类,令人火大。
但芥川的作品里似乎也曾提到过樱花,“怒放的樱花在他眼里仿佛是破布一样。但他却从这樱花丛中,自江户时代以来,就不停盛开的向岛樱花中看到了他自己。”
这是太宰那家伙会喜欢的文字类型吧?说是崇拜也不为过,不过也仅仅限于崇拜就好了。
但是樱花、实在是令人向往啊。
曾经酒后问起太宰喜欢什么花,他看着我醉醺醺的样子(其实是没醉),勉为其难地告诉我是桃花。
“所以说你才不行啊!”故意装作很豪爽地样子这样告诉他,其实自己也不知道在说什么。没醉的人故意装醉也是一件难事。
这样说着樱花道也已经走到尽头了。如果现在是初春陡峭的天气,会有樱瓣落在帽檐上吗?
返途也一直平静地走着。阳光和微风让我快要忘却自己是个决定在今日自杀的人。
那太宰呢?每一次的自杀也都是这样的心情吗?突然意识到手中紧握的今日有其美好之处,尽管如此还是吃掉过量的药跳进波光粼粼的河道了吗?
我常常记起他还未曾萌生对“死”的追求那段日子,依旧好好活着,至少认为自己有资格在世间好好做人。
那个虽懦弱但也明朗的少年。
是什么时候消失的?
来看望生病的我而说出,“虽然觉得你睡了,但还是提醒你早点睡,一个病殃殃的中也似乎少了一丝狡黠与气躁呢。”
深夜突然收到他的信,开头的第一句居然就是蛞蝓君某某,于是很生气的到他的住处把他吵醒拽到了大街上。
有时候就露出格外孩子气的笑容,温柔得真要女人不能自拔地去迷恋。
可是、突然就说出,“中也,我要去自杀了。”
消失了。
回到家像往常一样洗澡。在只我一人的餐室里说着“我开动了”,鳕鱼煮了汤很高兴地配着鱼糕吃了两碗,餐后休息了一会儿煮茶吃,还尝了尝羊羹,可惜没有像闻起来那样的美味。
我把安眠药放在枕边,准备好了温水,一个人静静躺着,我想要呼唤一个人的名,可是开口的时候却像是吞一块石头一样艰难。
于是拿出枕头下面一张折的整整齐齐的纸条,上面的字不多,而且是任一个相熟的人就能一下子说出,“这是太宰君的字吧”,这样的纸条。
这是那个人的其中一封遗书,上面写着,“中也大人,我最爱的人是你啊。”
无论读多少次也都像心里忽然敲起平安街的钟声那样感动而又沸腾不止。这封信只我一人读。
我曾听到过有人说,如果有五分的喜欢就很高兴地对每个人炫耀似地讲,如果有七八分的喜欢,就只对亲密的人悄悄地说,如果有十分的喜欢,便只能放在心里只自己一个人知道了。
可是我好像却有十二分的喜欢了。说出这种话的自己也真是被惯得矫情气弱起来了啊。
打开了安眠药的盖子倒出满满一把,一颗一颗数着数地吃了下去,水也喝光了。
外面还有莺啼声。
原本以为吞安眠药自杀是件简单又令人安心的事,只要躺下去睡觉死亡就会悄然到来,没一点痛苦。
而如今看来完全不是啊,刚一躺下就害怕得不得了,死亡或许并不可怕,但一步步走向它的过程却让人难过得可以落泪。
大概过了两分钟吧,翻来覆去地、没一点睡意,反而更害怕了,一整天的平和也没了,心里觉得烦躁不安。
上一次觉得烦躁不安的时候太宰就在我旁边,我们并排平躺在榻榻米上,身体赤裸,周遭是一片黑暗,但我很快便安心下来,因为我能清晰地意识到他在我身旁,不远处,动一动手指就能碰到。
那是他自杀未遂而出院的两天后,但他却握住我的手,“中也、你要好好活下去啊。”
然而我如今就快死了。
意识到这里才发现自己手心都出了冷汗,全身都不受控制地颤抖着,呼吸也变得不顺畅了,难道吞下安眠药的人竟要睁着眼死去吗?
我完完全全被恐惧俘获了,跌跌撞撞地从房间里跑出来(说是爬出来也不为过),到厨屋的水池边,伸出手指用力对着舌根压下去,并不停折磨不久前才痊愈因为发炎而肿起来的扁桃体。
令人恶心的呕吐感一下子涌上来,恶狠狠地把今天的晚饭掺着胃酸都吐出来了,之后便一下子脱力倒在地上,我心里寻思着是不是要再去一次医院,但周身没一点力气,眼也越来越沉重。
我可能是要死了。
我在心里对太宰默默告别。可是他好像狠狠打了我一个耳光,这次是我在一言不发地单方面挨揍,却也没有怨言。
第二天一大早我便醒了,我还以为到死后的人间诸此之类,但是我家,普通的厨屋,空气里还泛着股酸味。不知为何一滴眼泪从眼角滑下来,用手背轻轻蹭下来,才发现它是如此浑浊。
我起身又慢吞吞洗个澡,把一切都打理好,重新坐回了书桌前。上面还放着我没翻译好的诗稿,于是我把它们装进公文包,决定去诗社了。
我是中原,我昨天决定要去自杀,可是没死。昨天天气很好,今天亦然。路上还没什么人,可我却总觉得有什么在盯着我的后背,我把诗稿夹在手臂下面、手插在大衣口袋里,可是依旧觉得寒冷刺骨。
我那偶尔被人称赞纤细美丽的诗句对抵挡这寒冷派不上一点用场,或许这种时候就应该用更为恶狠狠地话骂回去吧,这难到就是诗人中原脾气不好的原由吗?
我心里忽然升腾起一种异状的欲求,我还不能去死。
因为一个人实在太寂寞了。但也不能找别人一起殉情,因为有资格和我一同殉情的人已经先一步离开了。
我是中原。活着感到寂寞,死去也令人觉得寂寞。今天也是独自一人走在自己的路上,可是有个不知名的声音一直在嘀嘀咕咕对我说着什么,我走了很久才听清他的话。
真丢人啊。他是这么说的。
今天是1947年十月的第二十一天,太宰治在稿纸上画下最后一个句号,完成了他的新作。
书房的门被猛地推开,檀一雄带着酒气走了进来,便开始大声吵闹。太宰将稿纸尽量快地收好压在手臂下面,檀一雄已在对面的椅子上坐下。
“刚刚去喝酒的时候所有人都在谈论明天是那个叫中原中也的忌日,还有些年轻的新诗社社员居然就在座上哭了出来,真教人不高兴,明明已经死了十年啦,虽然是死后才成名也真是可怜呢……你什么表情啊?”
“没什么、我是说。”
“你们关系不是很差吗?难不成也自个儿打算偷偷为他做什么?”
“啊,是的,但这、并不很多。”太宰犹豫一下才拿出稿子,第一页上面《不如去死》几个大字就让人觉得没有读下去的欲望了吧。但那个又温柔又坏脾气的人,不是中也又是谁呢。
檀一雄阴着脸翻了翻,可是刚刚喝过酒,脸颊微红着、衬得神态尤为可笑起来,“居然写出这种东西吗?难怪今天看起来怪怪的?”
太宰没说话反而低下头。
“喂,”檀一雄不客气地将稿纸丢回太宰面前,“你该不会是喜欢他吧?”
“并没有这样,对他有那种感情。”被质疑的时候也是这样几乎一下子便反驳了,真丢人呢。
“啧,青鲭和蛞蝓是喜剧吗。”对面的人借着酒劲咕哝着,“那为什么写这种东西?”
“我、我是假装喜欢他的。”太宰听见自己很难为情的声音这样说。
我是假装喜欢他的。不是自己的本意却顺理成章地说出来了,骄傲的无赖,白痴的狡猾,这种程度的可怜简直要人忍不住去夸赞了。
回过神来檀一雄早已摔门扬长而去,丝毫没将这事放在心上。
太宰手指反复摩挲着桌子上的稿纸,重新读一遍,没值得修改的地方,只是,“中也大人,我最爱的人是你啊”这种程度的话自己是万万说不出的。
真正的胆小鬼不是害怕袒露心迹,而是连喜欢上的胆量都没有。因此,假装喜欢上这种程度就可以了。
今天是1947年十月的第二十一天,明天是诗人中原中也逝世十周年的日子,而距太宰先生的自杀还有不到三百个日夜。
我不能活着。因为一个人实在太寂寞了。我不能去死。因为一个人实在太寂寞了。可是一起殉情的人又要到哪里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