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鸶忆在沙漠里。不，应该说，她在沙子里、在流沙里。
周围都是人。连警察也有。但没人出来，来拉她一把。
她想笑。放声大笑。沙子己经没过了她的双膝。一边的胖警官，她认识。那真是一个可笑的男人。现在，他满是肥肉的脸上是一种绝望、可悲的表情。她知道，自己没下去后，他脸上又将呈现出另一种表情。
现在，沙子己经没过了她的腰。
我受够了。她想。反正我是个没人要的孤儿，收养自己的林父，早去世了；林母患上了罕见的病，县医院的华大夫也说不好，只是说林母再过不了半年了——就不要讲治了，家里也没钱。这点大家都是晓得的：钱都被那胖警官和县长几个花掉了。省里发下来的山羊，叫贫困户来养殖脱贫，但只要有人来察，县长便杀上几只请他们吃。过了不一年，那羊便被吃完了。
沙子己经没过了她的胸。
身后孩子的哭声，让她突然想起了隔壁的蒲箐箐。那是一个才五岁的小姑娘。她总是在自己周末从学校回来时站在大院门口等自己。那是一个多么可爱的小姑娘！却在三岁时没了母亲，四岁时没了父亲，是村长把她养到这么大。原因还不是那胖警官和县长几个么！
沙子已经没过了胸口，现在她只有脖子和头露在外面了。
她恨啊！恨胖警官，恨县长，也恨自己——恨自己无能、无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她终于笑了，放声大笑！她把胳膊伸出来，伸出双手来，拉住了那胖警官的腿，把他也扯进了流沙中。
在场的所有人都吃惊地望着林鸶忆。
狂风怒号。风声伴着她的笑。笑声显得那么刺耳。
她终于下去了。与此同时，月亮升了起来。照亮了整个沙漠，也照亮了她下去时最后看见的东西——一株长的茂盛的仙人掌。
伴着月光，仙人掌上的刺闪出耀眼的银色光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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