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照片情思

                                              裴欣

      这两张无比珍贵的照片，是挂在老家老屋墙壁上一个镜框里的，听夫君说是某一年的夏天由大哥拍摄的。婆婆是九五年去世的，那么这照片距今也至少二十多年了吧？那时的我还正在上学，还不认识他是谁呢！

      由于公公婆婆都离开人世，几亩薄地也被大大咧咧什么也不在乎的夫君让别人无偿耕种了，老家里没人住，大哥二哥都在远方的城市，我们自从结婚后也一直在外面居住，这么多年回老家的次数不多，除了清明寒食还有公公婆婆的忌日回去上上坟，寄托哀思，老家有谁家孩子结婚、小孩满月、或者谁家老人离世回去帮忙，平日里也没时间回去了。从老家，只带来这两张照片。可见这照片的重要性了。

      福气浅薄的我呢，也只有从照片来认识有着慈祥容颜的命有点薄的婆婆了。

      刚刚结婚时住在老家几天，当初从不太熟识的邻居口里，婆婆的高大形象逐渐在我心里清晰起来。她们说我太没福气，如果婆婆在世肯定会受到她特别的疼爱。

我从邻居口中得知，婆婆是一个脾气温柔、通情达理、利索能干、手脚勤快、待人热情、能吃苦耐劳的人。反正是个特别好特别好的人，任谁也挑不出一点儿毛病的完人。她出身高贵，父亲曾经是一个为国家撒过热血的军人，想当年是个区长，当初曾经在北京为我公公找了一份工作，他是经过浴血战场拼搏出来的，说话有点影响力，可我的公公，一生不羁爱自由。干了没几天，跑回老家，不干了，嫌太受管制了，太不自由了。他的任性把别人的下巴颏都惊掉了，多少人求之不得的好事，被他轻易放弃了。吃人家饭，得受人家的规章制度的管教。在家里好，守着几亩薄地，自己说了算。不用起早贪晚，不用受别人的驱使，自由散漫，在自己的一亩三分地里为王。多少人为之惋惜，如果他一直在那安分守己工作，后代岂不都成了帝都人？话说如果真那样也没我什么事了。

      婆婆手巧心善，会裁剪衣服，小孩的、大人的、老人的都会，当时都是扯块布让裁缝量体裁衣的。而我的婆婆，她从不要人家的钱，也就是白白浪费自己的时间为乡亲服务。就凭这一点，在那日子并不富裕的年代，乡邻们谁不说是呢？不管什么时间，哪怕正端着饭碗吃饭，有人拿着布匹来，她撂下饭碗热情地拿笔和剪刀裁剪。其实晚点裁剪也可以的，那些人本来就挺感激的，等一等也无妨的，可她却怕被人误会端架子。

      家里收拾得干干净净，纤尘不染。地里的活也样样拿得起放得下。整天没个闲的时候，纺花、织布。纺的线粗细适中，没人比得上，织的布匀称平整花色靓丽，没人比得上。拿出去卖特别抢手。

      就这么个人人称道的人，在某一天，正在厨房蒸包子的时候突发疾病，经抢救无效，撒手人寰。在家人毫无思想准备下就突然离去就再也睁不开眼，一句临终嘱托的话也不曾留下。夫君作为他最钟爱的小儿子，至今想起还泪水涟涟。当时婆婆肯定有太多的不舍，肯定很不忍心离去，因为最疼爱的小儿子还没成家，小孙子还没长大。可恨病魔太无情，老天也不开眼。儿女撕心裂肺捶胸哭喊的哀声也唤不回来，闻讯而来的乡邻顿足叹惋，也拽不回远去的灵魂。那个村子特别特别大，人口特别特别多，多半个村子的人哭着自发地送婆婆出殡。谁也不能接受这老天的安排，都哀叹这么好的人走的太早太突然。乡亲们都在怀疑果真好人不长在，祸害活千年？

      彼时我未来的夫君刚刚参加工作，好生活刚刚开始婆婆就撇开他，让他痛苦这么多年。他未尽孝心非常不甘，总以为相聚的日子很多机会很多，谁知天道无常把好梦阻断，以前回家还未跨进家门就喊“娘”，现在喊破喉咙也无人应，怎不叫他肝肠寸断？

      冥冥之中真有魂灵？婆婆在天上也把家人挂牵？记得当初孩子幼小的时候，有一天夜里哭的不睡觉，任凭怎么哄多少人哄，越哭越来劲。当初还在二中住，哭声搅的左邻右舍都难入眠，都起来想办法哄，有一年长的姑姑，说也许是孩子在天上的奶奶想看看孩子、因为牵挂孩子暗中摸孩子的头？吓得我汗毛直竖一身冷汗。那姑姑口中念叨：“如果是孩子奶奶牵挂孩子，您看看就请回吧，孩子大人都很好，您就放心吧！”说来也怪，姑姑刚说完不久，孩子就停止了哭声，安安稳稳睡下了。到现在我还疑惑不解，世上真的有灵魂？

      如今转眼已过去了这么多年，婆婆坟头的草青了又黄、黄了又青、一年又一年，若地下有知，心里该安慰，后代都安好，请婆婆在那头请安心，请放心！逢年过节子孙们多多给您烧纸钱，希望您的在天之灵保佑您的后代都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