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重庆(2)车厢里的热闹

火车对于我来说不只是一种简单地交通工具,它更是一扇窗户,往来的道路,路过的风景,都承载在不停地轰鸣之中,这是一趟要走一天一夜的火车,做这种长途的旅行,如果开始就喋喋不休的说个不停,那你就输了,也不太现实,等到你说的口干舌燥而别人都已经睡下了的时候,就是你自食恶果的时候,所以一定要有所保留。

刚上车,周围的陌生人都在相互试探,如果贸然的聊天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大家都喜欢讲一点语言的艺术。我和弟弟都不是靠窗的位置,不过离车厢的门口很近,上厕所很方便,火车上很嘈杂,头顶上放行李的地方已经堆得满满的了,弟弟还是把自己的书包放了上去。我们一排三个座,靠窗位置还没有人来,我于是挤了进去,窗子能否给人安全感,每个人都有自己的看法,我倒觉得喜欢窗子只是对现有环境的一种逃离以及对未知世界的无限渴望,尽管没有人知道那看似平静的世界中隐藏着什么。

我能看一天窗子,也能和周围的人聊上个一整天,这取决于我的心情,对方的心情以及我们双方是否能够在同一站下车,如果你提前下车了,那么在谈得来的人也要成为彼此的过客吧。

车上人越来越多,靠在车厢门口的是四个北京人,因为我是北京十八环的京郊村民,所以对于满口的京片子还是可以听出来的,他们正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旁边隔着过道的是一家三口,父母大概三十岁左右,带着一个三岁左右的孩子,剃着光头,白白净净,我一开始还觉得她是个小男孩。紧接着我要隆重的介绍一个特别的小孩,那就是坐在我们对面的一家三口之中的小兄弟,起先我并没有注意到他,只是在窗户边假寐,养养精神,然后我就觉得有一只脚从下边一直伸到了我的腿上,我很生气,对于这一个行为有很大的抵触情绪,我睁开眼睛,坐直了身子,对面是一个小胖子,手里拿着不知道是爸爸还是妈妈的手机,看着日漫,然后嘴里不停地说亚麻得,我还没来得及笑,他自己就捂着嘴乐了起来,哈哈哈,声音还不小,引得大家不停侧目。

他的父亲身材矮小,但是很匀称,母亲则较高,身体也很壮实,父亲一直叫他小点声,他就说我开心难道不能笑吗?他父亲说,笑可以,但是不要打扰到别人好不好。他说,我也不想的,但是控制不住啊,哈哈哈。他又是一阵大笑,人家都说笑声是会感染的,说实话,我对他的笑声没什么兴趣,但是对他学动漫人物说话产生了非常浓厚的兴趣,头脑也为之一振,可惜的是这时候手机没有电了,所以他拿出充电宝给手机充电,声优的工作就告一段落了。

然后我又感觉他把脚伸了过来,这次还未到我说话,他就喝了一口饮料对我讲,小哥哥,你可不可以坐到边上。我爸爸太热了。我看到他们母子把他爸爸挤在中间,于是连声说好,接着那个中年男子就从二人中间滑了出来,一溜烟挤进了窗边。然后对我感激的说了声谢谢。

火车已经行驶了一段时间,大家都在座位上,除了孩子都比较安静,北京的几位朋友开始斗起了地主,玩的不亦乐乎,之前就说过,看热闹是国人的本性,我选择远观,隔壁的母亲抱着孩子凑过去瞧,对面的孩子在和坐在我旁边的他的父亲说话。

斗地主的三个人中最年轻的戴着眼镜,光着膀子,眼睛小小的,透着一股狡诈的光,我很不喜欢,(或许他也同样不喜欢我吧),我转过身去靠在座椅上准备眯一会,年轻的母亲也有一点看的不耐烦,抱着孩子准备回去,谁知道虽然是个小孩子,但俨然已经睁眼看世界,对一切未知事物充满了无限的好奇,她冲着妈妈说着河南普通话,我要打牌,妈妈。然后大家都笑了。年轻妈妈也始料未及,笑着说,人家再打呢,回家在玩。小孩子不依不饶道,我要扑克牌,我要扑牌。接着还发出了哭腔,童稚的声音伴着大人的思维逻辑,让人忍俊不禁,母亲没了办法,推醒正在补觉的爸爸,那个汉子便顺势把小光头抱了过来,一边拿奶瓶,一边哄着她说,回家爸爸陪你玩。这样一通下来,才让孩子渐渐止住了哭腔,那边斗地主的声音更响了,每个人脸上都吐露出一副激动的模样,赢的固然高兴的算着钱,输的也愤愤不平的准备背水一战,翻一次盘。其中一个似乎输急眼了,随地吐了一口痰,然后又悄悄的用脚撵了一撵。我不想再听他们说话,注意力又转到了眼前这对四川父子身上,(虽然我很困,但是实在没什么睡意,座椅是往里面凹进来的,头靠上背就靠不上)两个人似乎在生气,小胖子换了一个手机,在打游戏,他父亲也在我旁边玩着消消乐,母亲在睡觉,两个人的位置显得还是有一点小,那个瘦小的父亲玩着消消乐,心不在焉的,一关也没过,然后他看着对面的儿子,轻轻的说,下次,你自己回四川没问题吧。小胖哥没有抬头,只是抽了抽鼻子,你要接我一次我才可以,要不然我怎么回的去。那位父亲说道,你是个大小伙子,该自己出来闯闯了。

我到现在才听出一点门道,应该是孩子要一个人出远门之类的事情,小胖哥似乎觉得父亲真的不会来接自己了,于是抬起头看着他,神情有些激动,但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如何开口,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我说,这是干什么,怎么要孩子自己去外地呢?父亲看着我笑了笑,送他去少林寺练练,男人嘛,总要出去闯闯的。那话里面有多少的不舍得我估计小胖哥听不出来,我也是这么多年才能窥出一点父爱的端倪,那父亲又对小胖哥说,那我就接你一次,以后一定要自己回家了。小胖哥满意的点点头,说道,好好好,没问题。我对这位父亲说,是去少林寺吗?王宝强去的那个地方。他说,不是,是河南的一个文武学校,让他练武术,锻炼锻炼。我还没插上话,小胖哥就说,什么锻炼锻炼,我以后要当电影明星,李连杰那样的。我和弟弟笑着说,那我们一会加个微信,等你以后成了大明星,记得还有我们两个小弟,让我们跑跑龙套什么的。他似乎有点不好意思,但是只是一闪而过,他从背包里一边拿吃的,一边还嚷着嗓子喊道,没有问题。

时间指向十一点四十五,他从背包里拿出一盒泡面,正要去泡,一下子被她妈妈抓住了,十二点才能吃饭。她打了个呵欠,对自己胖乎乎的儿子下达了命令,这时候卖中饭的乘务员走了过来,一边吆喝着午餐的种类,一边说小心脚,小心脚。小胖哥咽着口水看着乘务姐姐飘然而过,然后不安的扭动着身体,一个劲的问,怎么还没到十二点啊?指针指向十一点五十,他似乎有些受不了了,把佐料什么的一股脑的放进了盒子了,然后哀求的看着自己的母亲,可不可以了,妈妈,我快要饿死了,嗓门依然很大。母亲还想拒绝,一旁的父亲说道,去了学校,天天受苦,就让他吃嘛,明天就没的吃了。小胖哥想蹦起来,但是地心引力太强,计划没能得逞,他还是兴高采烈的喊了一声,yes。

在他泡水的空荡,乘务员过来收垃圾,我们桌子上很脏,大家七手八脚的把托盘里不要的东西扔进了垃圾袋里,这个时候小胖哥回来了,志得意满,仿佛已经成了下一个成龙,接着他把泡面放进桌子里,再接着,他突然看向干干净净的桌子,然后向我们四个人问,我的叉子呢?叉子被扔进了垃圾桶,我们意识到这个问题的时候已经晚了。

小胖哥不满的看着自己的母亲,谁让你们把我的叉子扔了的。母亲一摊手,一副我也很无奈的表情,谁知道你把叉子放进托盘里了,那是放垃圾的地方撒。小胖哥愁眉苦脸,不停地用鼻子去嗅飘出来的气,那我怎么办,我要怎么吃嘛?我们几个纷纷想主意,最后得出一个结论,并没有什么好的办法,五个人,五双眼睛,大眼瞪小眼,一筹莫展。还好没过多久那个卖中餐的姐姐又回来了,送了一双筷子给小胖哥,这才让他美滋滋的吃上了中饭,一看时间,正好十二点。弟弟说,你这个命真好。我们都看着他,小胖子满头大汗的听着,他接着说道,你看,你刚去泡面的时候,哥哥就把你的叉子收走了,等到面熟的时候,姐姐又给你送了一副筷子,我们都笑了,我忽然觉得郁积在胸口的沉闷的感觉消散了不少,在望外面,山清水秀,正是祖国的大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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