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本书没有诸如“现象级全球畅销书”、“25国读者含泪推荐”等等此类的腰封,我可能会在一开始就喜欢上它,毕竟一本脉脉温情不狗血的封面才和它的气质更吻合。但出版界的营销策略大抵如此。为激起读者的购买欲望,和我们为了争取多一两个阅读量而费尽心思想要起个博人眼球的标题一样无可厚非。这又恰恰也是书中所讨论的一个问题,传统的纸媒如何在网络当道的科技时代杀出一条血路。当然这又是另外一个主题了。
这是一本关于书的故事,又不只是一本关于书的故事。很喜欢的,大概就是它的真实。书中有死亡,有绝望,有看似不那么圆满的结局,却并不是一个令人感到悲伤的故事。这便是生活的庸常状态一一每个人的生命中,都有最艰难的那一年,将人生变得美好而辽阔。
1.
如果连死亡都变得不那么难以接受,我们还惧怕什么。
岛上书店的老板AJ显然没有做到,在我们看来,他是一位39岁不幸丧妻的品味独特脾气古怪有点邋遢的鳏夫。他独自经营着岛上的这家唯一的书店——不喜欢童书,不喜欢魔幻现实主义的小说,不喜欢年轻女性喜欢读的畅销书,只喜欢文学作品,尤其喜欢短篇,一个不走寻常路的经营者。我一开始几乎不会认为他会是本书的主角, 这个糟糕的主人公形象,这个会往墙上扔咖喱肉的有时神经质的独居酒鬼。也许书中告诉了我们答案,“因为从心底害怕自己不值得被爱,我们独来独往。”他的心中有着隐秘的伤痛和爱恋,属于已过世的妻子,而现在,几乎没有什么能让他重拾对生活的憧憬和渴望,直至一个小天使的降临。
2.
我可以为你变得很勇敢。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在自如的讲述者为我们呈现出的日常面目中,我们发现这个艾丽丝岛上的小小书店成了起承转合众人悲欢的小剧场。
我们始终没有对这个世界失望的原因就在于,当它狠狠地给了你一耳光后,你在捂着脸的那一刻,看到了另外一种可能。一个叫玛雅的两岁小婴儿的到来彻底推翻了AJ的生活,我们饶有兴趣地看着这个手忙脚乱的男人笨拙地给她换尿布,求助他的妻姐关于怎么喂养孩子的知识以及给宝宝唱歌讲故事。有什么温暖的东西悄悄地流淌在字里行间,这种温情甚至冲淡了玛雅的母亲自杀的悲剧冲击。更为奇妙的是,我们看到了故事的一种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的走向。玛雅的到来,像是一个神奇的磁石,把看似互不相关的人联系到了一起。因为要哄孩子睡觉,AJ重新拾起了那本被他扔到角落的《迟暮花开》,勾起了想见一见那个当初被他粗暴对待的出版社代表阿米莉娅的念头。因为关心玛雅的生活,只看犯罪小说的警长兰比亚斯成为了书店的常客,并在AJ的推荐下开始看其他类型的书。因为爱情的种子在悄悄萌芽,所以,“你会被爱,因为你今生第一次真正不再孤单。你会选择不再孤单下去。”
真好,我们和玛雅一样庆幸她是被留在了书店而不是鞋店玩具店三明治店这样的地方。这样的地方不是不好,可是怎么能听到旋转书架发出轻快的嗖嗖声,怎么去感受锦缎般纹理的护壁板,怎么能看到有趣的读书派对和因一部作品发生争执而几乎拔枪相向的警员?
3.
我在终点等你。
玛雅在AJ和阿米莉娅的看护下健康快乐地成长,并成为一个才华洋溢的姑娘。作者不动声色地将她的身世之谜揭开,也为我们拨开了《帖木儿》的失踪之谜。结局并不是happy ending的大团圆式结尾,AJ患上了一种罕见的脑肿瘤,治愈率几乎为零。在生命的最后一段时光,AJ艰难地告诉玛雅:我们不是我们所收集的、得到的、所读的东西,只要我们还活着,我们就是爱,我们所爱的事物,我们所爱的人。所有这些,我认为真的会存活下去。他用自己的爱拯救了小小的婴儿玛雅,也拯救了自己。不知道为什么,我不太想用救赎这个词。他做的最了不起的事情,就是告诉所爱的人,“我们并不完全是长篇小说,我们并不完全是短篇小说,到了最后,我们是作品全集。”我们都是作品全集,将自己的故事串联成线,在目录列上或长或短的标题,每一个小故事的结束,也许意味着新的开始。
我很喜欢这个结局,作者让兰比亚斯来接管书店,是对她的故事最善意的安排。
呐,我的作品集还在进行中,你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