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园是白流苏周末必去的地方,于卿说:“等有一天白流苏结婚了,一定要想办法把南园买下来给她做嫁妆。”
白流苏笑了笑,然后像只小兔子一样跑了出去。
她如往常一样来到南园,在同样的地方看到了比他早到的沈禹安,近身询问:“沈先生,你怎么在这”
眼神干净而澄澈,像只小鹿一样望着他。
沈禹安抬起头看着她,故意放慢语气:“在等你”
白流苏的脸悄悄泛红,慌乱的逃到自己的座位上,时不时偷看一眼沈禹安,沈禹安感受到她炙热的目光,两人对视时,她却又赶忙低下头,他的嘴角勾起一丝笑意。
白流苏在画板上画了沈禹安,落款时她写上:“印象不好,因为他会随意撩拨人”
就这样一个画了一天,一个看了一天,谁也不和谁交流,但是心里“硝烟四起”。
黄昏中,落日的余晖洒到窗口,白流苏伸手自然的去碰了碰,转过头笑着对沈禹安说:“沈禹安,我抓住日落了”
沈禹安被她天真灿烂的笑容感染,附和了一句:“下次带你抓日出”白流苏撇了撇嘴,傻傻的笑了起来。
满城的余晖里,他希望可以从黄昏中,牵出他等待的黎明。
过了一会,白流苏起身准备离开,沈禹安立马站起来:“我送你”
白流苏想了想:“好啊,正好去我家吃晚饭”
“对了,你住在哪”白流苏开口问到
“暂时住旅馆”
“还没找到住处?”
“对”“那你家是哪的”
“上海”
“上海!”白流苏长那么大只在报纸上见过上海,眼里充满惊奇与向往。
“那你为什么来清水小镇”
“因为书木先生说如果想要找到破局的方法,不妨多走走,恰巧他在这,我就过来了”
白流苏似懂非懂,只是呆呆的看着她。
清水小镇的民居大多是高墙深院,白流苏家地方不大,但居住的是典型的徽派建筑,大门是坚实的木质制成,上面有精美的图案,府中有三个下人,天井的地面由青石铺就,缝隙中还生长着一些青苔,走进正厅宽敞而明亮,内部的布置典雅而庄重。
白流苏的母亲正在做刺绣。
“娘,娘”白流苏喊了几声都没人应,抬眼看到母亲:“娘,你在做什么啊,我叫你好几声都没应”
于卿低头继续做手中的活:“听见了”
“听见了,还不应我,娘,你抬头看看”
于卿抬头正对上沈禹安,连忙放下手中的活:“先生,你好”
白流苏向母亲介绍:“这是我在学堂的好朋友,沈禹安,上海来的”语气中充满骄傲。
沈禹安朝于卿鞠了一躬:“伯母,打扰了”
“不打扰,不打扰,来先坐”
随后转身到厨房吩咐:“吴妈,今晚加菜,流苏的朋友来了”
“好,夫人”
白流苏看沈禹安有些拘谨:“要不我带你转转”
“好”
白流苏带他到院子里,院子里摆着各式各样的植物,白流苏开口说:“我父亲喜欢植物,所以每次去外地总是会带一些回来”
“令尊很忙吗?”
“对,在我记忆中,父亲总是往外跑的,小的时候经营布行,后来什么都卖”
说到这白流苏语气中多了几分失落。
沈禹安看了一眼她:“你会长大的”
然后像个孩子那样跑到秋千那坐着。
白流苏看着他没忍住噗嗤的笑出声,小声的说:“我早就长大了”
晚上苏韵才踏进家门,于卿就拉着她打听沈禹安的事,聊了一会,苏韵心里也有了个大概,随即去找白流苏。
“流苏,开门”
“我说苏韵这么晚了,干嘛呀”嘴上不情愿,但还是快速的去把门打开。
苏韵才看到白流苏就开始上下打量,白流苏疑惑,抱紧自己,顺带对着苏韵的肩给上一拳:“你干嘛,你别乱说”
苏韵继续打量,拉白流苏到一旁:“说”
白流苏疑惑并开始不耐烦:“说啥”
苏韵拐了拐白流苏的肩:“沈禹安”
听到沈禹安的名字白流苏的脸霎红,少女的心事在这一刻有了具象的表达。
“妥了,你看你那样,是不是喜欢他”
此刻白流苏忸怩极了,连忙低下头:“哎呀,别说了,说不上来,就是觉得他挺好的”
“哈哈哈哈哈哈哈,行啊,流苏要开花咯”
沈禹安回到旅馆后,给沈公馆写了一封信,说大概在下个月会启程回到上海,只是落笔之时想到在南园白流苏对他说自己抓住了日落,觉得她天真但又不自觉的被她所感染,沈禹安想,“如果太平,他想和白流苏在皖南,在这个小镇,一辈子”
后来的日子白流苏一有时间就带着沈禹安到处走,她说要带他走遍清水小镇的每一个角落,让这里的花花草草、山山水水都知道他的存在。也是在两人的相处中白流苏明白沈禹安有理想、有抱负,他渴望的自由大于小我的自由,而白流苏渴望的是自我的人生解开束缚,她欣赏他,但也不会自甘堕落。
沈禹安要离开清水小镇的前一个周托朋友运来了一株流苏树,他一大早就跑去找白流苏,那时候白流苏还在睡觉,正在扫落叶的吴妈看到沈禹安来,还带着几个人和一株大概7米高的树,她迎上去
“沈先生来了”
沈禹安高兴,眉笑颜开:“对,吴妈早上好”
吴妈看他那样嗑嗑嗑的傻乐:“小姐还在睡”
沈禹安点了点头便进去找她。
“咚咚咚咚,白流苏,白流苏,流苏”
睡眼惺忪的白流苏听到一阵“噪音”,揉揉眼起来去开门。
目光定在眼前人的身上,笔挺的中山装,俊朗的面容,眼神深邃而炙热,还没等白流苏反应过来,沈禹安就拉着白流苏跑到门口:“看,送给你的,流苏树”
白流苏笑容明媚,抑制不住的惊喜:“你哪弄的,这么大一棵树”
“朋友那,怎么样”
“很喜欢”两人相视一笑
白流苏的母亲刚起来就看到两人站在门口看着对方傻笑,没忍住“噗嗤”的笑出声来:“孩子长大咯”
两人在于卿的声音中回过神来:“沈禹安,我们栽到后院的秋千旁边吧,这样我可以在旁边弄个躺椅,等到流苏花开的时候,就坐到下面,边赏花边乘凉”
沈禹安点头:“那改天我送躺椅过来”
流苏树栽好后,白流苏每天都会问沈禹安它什么时候开花。
“沈禹安,你说它什么时候开花呀”
“夏天,四五月”
“沈禹安,你说它会开花吗”
“会呀”
“沈禹安,为什么它十月不开花”
“呃……因为太冷了”
“沈禹安,开花的时候你也会在吗?”
“会”
“沈禹安,沈禹安,沈……禹安”
“在”
“没事了”
“哈哈哈哈”
沈禹安是在10月后回的上海,他走的那天,在白流苏家门外徘徊了很久,但始终没有进去。
后来,白流苏跑了好久才赶到码头,但是他的船已经开走了,白流苏站在码头上大喊:“下次回来记得给我带上海的梨膏糖,要用很漂亮的糖纸包着,像广告上那样,我喜欢梨膏糖。”
喊完以后她沮丧的低下头,他没有听见,因为她没有收到回应,可是她不知道,后来有个她期待的声音响起。“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