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6年4月20日,美国财政部宣布新版的20元美钞正面上将被印上一位非洲裔黑人女性的头像(背面是美国第七任总统安德鲁•杰克逊)。
这位女性也成为一个世纪以来首位“亮相”美钞的黑人女性,她就是哈丽特•塔布曼。
塔布曼生于1822年,一出生就是奴隶,她的母亲被贩奴船直接从非洲运到美国,卖给一位叫做帕提森的奴隶主,奴隶们的生活非常悲惨,随时可能会被转卖,从小,塔布曼就时刻恐惧着家人和自己会被转卖去各处惨遭分离。
奴隶受着非人的虐待,小哈丽特曾因在摘苹果的时候偷尝了一口,被监工的皮鞭几乎打得半死,还因为她给一位逃亡的奴隶帮了一下手,被一公斤重的秤砣砸在头上,造成终生头痛的毛病。
当塔布曼的兄弟姐妹在她面前被拍卖时,她的内心极度地恐惧和痛苦,但只能站在一旁,束手无策。塔布曼5岁时,也被卖走,15岁时又回到了帕提曼的农场,这之间,她被转卖多很多次,突如其来的颠沛流离充斥她的整个童年,后来,塔布曼说:“我像一株被人忽视的杂草那般长大——根本不止何为自由,也从未体验过自由。”
夜深时分,其他奴隶们憨憨大睡,塔布曼彻夜难眠,怎么有人能够忍受这样暴戾恣睢的生活,被当做牲畜一样任人宰割,只怕牲畜的待遇都要比他们这些奴隶强。
一次偶然机会,塔布曼得知她和家人在过去10年里是被人非法奴役的,10年前,老帕提森临终前已在遗嘱中释放了他们,帕提森的继承人贪婪自私,继续奴役塔布曼一家,塔布曼知道事情后愤慨不已,决定出逃。
直到塔布曼27岁时,才等到时机,这次不逃跑,她也要再一次地被拍卖。
她1850年12月24日逃离,通缉告示立即就贴了出来,悬赏告示上有一句话:身高1.5米,左额有一道深陷的伤疤,背部有两道交叉鞭痕。
1851年的悬赏告示加了奖金,悬赏塔布曼的人头,若在马里兰州抓住她,赏50美元,若在州外抓住她,赏100美元。
塔布曼在晚上行动,朝往北的河道跑,以北极星导航,穿过马里兰恐怖阴暗的丛林,背后是猎犬追踪的叫声,前途未知吉凶,可以想象,一个女子,冒着生命的危险穿梭在险象环生的征途中得需要多大的勇气。那个时候,很多逃跑的黑奴都是男子,塔布曼这个瘦弱的20来岁姑娘,之前还从未走出过家乡小县。
塔布曼自己表示,她完全靠双脚走出了马里兰州,经过千难万阻,终于到达费城,还和当时已成立的“地下铁道”组织联系上了,这个组织由废奴主义者组成,为逃亡的奴隶提供帮助,塔布曼逃到了费城,获得了自由。
1851年,身在费城的塔布曼得知她的侄女基兹又要被卖了,塔布曼心潮翻涌,她虽然逃离奴役,获得自由,但她的命运和家人以及整个种族都是联系在一起的,她的种族,只要还有一个人被奴役着,那么整个民族就是危险的,她必须站出来,她除了追求个人的自由解放之路,还必须寻求整个民族的自由之路。
这一次的解救行动九死一生,塔布曼事先安排了救援地点,找好了安全屋,把侄女基兹成功带到了费城,紧接着,塔布曼第二次南下,营救了自家一个兄弟和其他两个奴隶,这时候的塔布曼,已积累了很多逃跑和营救经验,也懂得用一些聪明的乔装改扮脱离险境,比如说戴顶大檐帽遮住脸,或者埋首报纸里,尽管她不识字。
1850至1860年前,她展开了至少19次的救援逃离行动。
她具备一种神奇的躲避危险的能力,何时采取行动,何时躲藏,走哪条河道,何处有危险,何处安全,她都能精准无误地判断。
在帮助奴隶逃跑过程中,虽然惊险万分,但一次都没被抓过,一次,她携带两只鸡作掩护,突然遇到了以前奴隶主的邻居,塔布曼急中生智,把鸡放出去,假装捉鸡,使得那人没认出她。
还有一次,她和另一位被解救的奴隶缇莉登船时,被检票员叫住,缇莉很害怕,塔布曼却很镇定,她祈祷着:“上帝啊!您曾陪我度过六次劫难,不要在这次抛弃我。”祈祷应验了,检票员让她们通过,并且一路上再没有打扰她们。
美国内战爆发时,塔布曼已成为整个南方地区黑奴主们恐惧的对象。
她被联邦军私底下招募为战时间谍,开始帮助培训并带领整队的侦察兵和间谍人员,深入敌方腹地绘图并观察南方军队的动态。
这个时候,塔布曼继续从事解救奴隶的行动,比之前的解救行为更加大胆,她曾深夜突袭南卡罗来那州的大种植园,成功解救了750名奴隶,并将他们带上了联邦战船。
整个美国内战期间,是塔布曼的作战以及解救行动的巅峰时期,她提出的方案总是能震撼到她的战友们,她是一个黑人,一个曾经的奴隶,没有知识,没有受过训,不认得字,但为何有这样的胆识和气魄,还有如此聪慧的头脑和善良的心?塔布曼相信自己的直觉,她有条座右铭:往前走就对了。
她也曾自豪地说:“我从没有丢失一个我带出来的人。”
塔布曼直到生命结束,都还挣扎在贫困中,她也并没有因为战时的贡献获得任何补助。
她每次去南方救人的经费,全部来自她帮佣,当厨师赚来,春夏,她去工作攒钱,秋天计划远行,冬天漫长的黑夜到来,她就开始动身。
1869年,一本她的传记面世,塔布曼有了一点收入,之后和小她22岁的退伍兵戴维斯结了婚,在纽约买了一处房产,建起了非裔美国人养老院。这是她的第二次婚姻,她在22岁时结过婚,丈夫是个自由人,塔布曼逃跑前夕,曾问过丈夫的意愿,丈夫不愿离开,塔布曼也不勉强,决定一人独自前行。
和戴维斯生活了19年后,戴维斯去世了,政府每月发放给塔布曼20美元生活费,并非因为她在战争中立了功,仅仅因为她是戴维斯的遗孀,当时的美国政府不会想到,一个多世纪后,这20美元的钞票将会出现这位遗孀的头像。
虽然政府没有褒奖,民间却对塔布曼赞誉不断,波士顿著名作家兼废奴主义者托马斯•希金斯称塔布曼为“当代的圣女贞德”,并把她高贵行为的典范。
塔布曼却觉得这是空话。
她的同事托马斯•加勒特如此描述她:“这个女人身上最神奇的是,她并不觉得自己做了什么了不起的事。”塔布曼也表示自己只是受到了上天的眷顾。
虽是这么说,但营救过程有多惊心动魄,几经多少垂死挣扎,流过多少泪,受过多沉重的痛,只有她心里最清楚,她把一生都贡献在解救奴隶这项艰苦卓绝的伟业上了,时刻告诉自己:如果累了,继续赶路;如果怕了,继续赶路;如果饿了,继续赶路;而如果想要会自由,继续赶路。
她后来被人们称为“摩西”,也因为她和《旧约》中的摩西经历过类似的考验。塔布曼从一开始尽管害怕,怀疑自己,但最终她和摩西一样相信上帝的指引,相信自己,把一切地紧张不安统统抛弃,将信念和行动结合起来。
她说:“每一个人的内心都种下了上天的光明,放下自己的杂念,这种光明就能够照亮你的人生。”
每当塔布曼带着一对逃跑的奴隶,成功抵达自由之乡时,她总会带着这群人唱感恩的歌曲,唱圣歌,她清楚地知道,每次营救行动得以成功并不是她一个人的功劳。她相信祈祷的力量,相信尽管每个人的命运不同,但个人终究有能力掌控自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