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大杂院的日子

怀念大杂院的日子

小时候生活的大杂院住着二十多户人家。二十多户人口啊!可不是小数目。如果搁在现在真的不敢想象。

可就这近百号人,共同挤在一个院子里生活,共用两个水龙头、一个简陋的茅房,日子照样过得井井有条,邻里之间也很少有磕磕碰碰。

张家炒菜时酱油瓶见底了,抄起炒菜的铁勺跑到隔壁李家借用一勺酱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意思。李家没咸盐了,直接跑到张家舀一勺先熬汤随后再告诉李家,李家人也不会为此生气。

大家共同生活在一个屋檐下,谁家没有一点事呢?更可况大家你来我往,真正体现出大杂院和睦的一面。

记得那时如果有哪家小孩子放学一时忘记携带家门钥匙也不用抓耳挠腮,背起书包跑到邻居家和小伙伴一起完成家庭作业也是常有的事。

家长更不用担心孩子放学后没地方可去。有时大人做好晚饭左等右等不见孩子回来,好不容易看见孩子背着书包进屋,一问才知道,作业不仅完成了,连肚子也在隔壁小平家填满了。

“小平奶奶蒸的白菜素馅包子咋那么好吃!”

“啊!你竟然吃了5个。怪不得今晚家里做的一锅子浆水面片你都不瞅上一眼!”

厨房里小宝妈妈的责怪声仍在热气中回荡,小宝扔下书包早抱起几本连环画跑到小平家玩去了。

改天晚饭后,小宝妈妈端着一只碗到小平家找小宝,脚还未踏进厨房门槛,一股清香的包子味又钻进了她的鼻孔。

“今晚又蒸包子了?”

“包菜豆腐馅的,来趁热吃一个。”

小平奶奶将一只热气腾腾的包子塞至小宝妈妈手里,小宝妈妈推来挡去,两人如同打太极一般。最终小宝妈掰开包子轻咬一口还不忘夸奖一番,然后细心讨教一番,直至包子完全进肚她才想起小宝来。

“刚瞧见俩人出去,好像找小强玩去了。”小平奶奶眯着眼睛说道。

“那您忙,我往小强家瞧瞧去。”

“回来,你的碗?”

“您看我糊涂的,这碗里是我今年新腌的咸菜,拿来给您尝的,赶快找个家伙盛上。”

俩人又一番太极之后,最终小宝奶奶接受了小宝妈妈的馈赠。将小宝妈送至门口,小平奶奶干瘪的嘴巴还喃喃自语道,这些咸菜明天中午吃馓饭刚刚好。

小宝妈妈端着那只空碗借着微弱的月光来到后院。走到小强家厨房窗前时,看到里面的灯还没有熄灭。

小宝妈妈透过厨房窗玻璃刚要开口,一片蒸汽呼啦一下扑向玻璃,如同一层纱挡住了她的视线。

“你这是做啥好吃的?”小宝妈扯着嗓子喊。

“刚蒸了一锅洋芋。”

“这会子蒸的哪门子洋芋啊?”

“乡里亲戚今天刚送来的,新洋芋蒸熟好吃过火。”

小宝和小强的妈妈在一屋子升腾的雾气里有说有笑,就像好久不见的姐妹。虽然雾气遮住了彼此的脸,但这丝毫不影响声音的穿透力。谈了一阵子话,笑了一阵子,小宝妈妈才想起找小宝的事来。

“刚才我看到三个娃娃鬼鬼祟祟说了一阵子话就没了踪影,要不你到林子家再找找看。”

小宝妈妈从小强家出来后,刚才的那只空碗没闲着,硬是被小强妈妈塞进去几个新出锅的洋芋。

小宝妈妈端着碗行走在夜色里,碗中的洋芋还冒着热气,清香扑鼻的洋芋香味直往鼻孔里窜。

停下脚,小宝妈妈忍不住捡起碗里一只洋芋轻轻咬了一口,沙沙的,糯糯的,还甜甜的。

“新洋芋就是甜!”她实在忍不住几口吞完了一只洋芋。因为洋芋有些烫,她也被自己的吃相逗乐了,竟呵呵傻笑起来。

怀念大杂院的日子

“黑地里偷着笑啥呢?”

背后突来的这句话把小宝妈唬了一大跳。回过头望去,是后院的李婶刚上完茅房回来,手里还握着一只手电筒。

因为碰到了小宝妈,李婶又拧开了手电筒。李婶平时过日子较节省,一般情况下上完茅房她就立马关闭手电筒,为的省电。

“你碗里端得啥呀?”李婶将手电筒移向小宝妈的手里。

“原来是洋芋啊?”

“你吃上一个吧。”

小宝妈刚拿起一只洋芋,就被李婶的胳膊挡了回来。瞧这力气大的,和刚才说话的力气没在一个档次上。

“我吃洋芋胃酸,尤其晚上不敢吃。”

俩女人借助手电筒微弱的光亮又说笑了一阵。如何保养胃,怎么吃,如何喝,是她俩嘴里的主题。

直到嗓子说冒烟了,小宝妈这才收了口。此时,李婶手电筒里的光线更微弱了,也许该更换电池。她使劲摇晃手电筒,光亮突然消失了。

小宝妈一手端着碗,一手搀扶着眼神不好的李婶护送她回家去。两人颤巍巍摸黑行走在黑夜里,背影如同皮影戏里的人物。

将李婶送进屋,李婶硬是抓起桌上的一把瓜子塞进小宝妈的上衣口袋。回家带给小宝嗑去,自己亲手炒的,没放盐吃着不上火。

这一晚小宝没寻着,倒收获了一大推零嘴子,小宝妈决定端着碗回去了。林子家更不能去,他家在胡同口白天支着一口凉粉摊,想到大晚上夫妻俩忙着做凉粉,万一送一坨凉粉可如何是好。

前段时间小宝妈把自家的粮本借给林子家,让他们家买了一袋面。因为林子家人多供应粮不够吃,所以林子家肯定记着这茬儿。

打道回府。小宝妈决定不再找小宝了。没想到一推开房门,小宝已经回到了家。

什么时候小宝回的家已经不重要了。因为小宝也喜欢吃蒸洋芋,此刻娘俩心照不宣,端起碗直奔厨房。

不大功夫,一碗用盐、醋、油泼辣子拌的洋芋泥就被娘俩吃了个精光,给夜班未归的小宝爸没留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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