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益阳的刘老师来信询问小丽的情况,大爱的他期待能为小丽提供支持,我感动于刘老师这一份对生命无有差别的爱与关注,我把小丽的情况介绍给了老师,老师接到我的回复后,也表达了如我般的无奈与惋惜。
小丽是谁?
她是我曾经的一个学生,初一时眉眼不开,五官不展,上课走神,偶尔独自微笑,高频使用刀片划手腕。我与她在办公室有过交流,也帮助做过简单的心理疏导。当我把孩子的情况电话告知家长的时候,她的父亲在电话的那一段愤怒的吼叫:“她最好去死,在家还骂奶奶,活着有什么用?”
她暗恋某一位老师,并且毫不掩饰的追我问那位老师的相关信息,我告诉她:你并不是真的爱上了那位老师,你只是在寻找从前缺失的父爱而已。
我不教她两个月后,她休学了,去医院检查,说是抑郁了,她偶尔也会在微信里联系我,我也会温和的回复她相关信息。又过了大概一个月,她说医生又诊断她为狂躁。再过一段时间,她说被诊断为精神分裂,在给我的微信里,她大骂医生是混蛋,她强烈的表达要到我这边来心理咨询。
那天晚上她是在奶奶的陪伴下到工作室的,开门看到她的那一刻,我心里紧了一下:她站在门的边边,小小的脸蛋惨白还变形,双手裹紧穿在外面的睡服。我把她们迎进来,奶奶像祥林嫂一样反复念叨“她这个病……”,她似乎很紧张,说不出话,我让她画一颗树,然后和她交流画的内容,她渐渐放松了一些,我再结合意向帮她处理内在画面,一个小时后,她的脸不再变形,脸色也缓和起来,甚至有了些红晕。
说实在话,看到她画的树,我简直无法呼吸:猩红的血,锋利的刀子,凌厉的枝丫,乌云密布的天空…… 她的意象充满了同样的气息:她在与外界隔绝的玻璃球内,手脚被铁链紧紧地锁住……
我并没有把握能支持她到什么地步,基于她对我如此的信任,也基于她的生命状态,我愿意尽我所能提供支持。
下一次就是爸爸奶奶一起陪着她过来的。一番交流下来,爸爸同意让她暂时在我这做两次咨询。
两次咨询下来,小丽的情绪有了极大的释放。紧锁喉咙的能量得到放松,憋闷的胸口通畅了很多,整个人的活力也增加了不少,只是年关已到,我要回老家过年了,我嘱咐她在家做相关的功课后就回老家了,我以为年后她会继续咨询,没有回音。等到正月工作室开完课后,她父亲就把她再次送进医院治疗。几个月下来,她似乎也好了些,于是便来工作室玩。她已经学会了一些释放情绪的技巧,有一次我在工作室画曼陀罗,她坐在我旁边,我只是稍微引导了一下,后面的一切她都自己操作,哭了好大一会儿才离开工作室。我欣喜于她的变化。
有一天她又来到工作室来,强烈要求画曼陀罗,我告诉她暂时没有画曼陀罗的彩铅呢,要等到彩铅来了之后才能画,她很开心,也很期待,甚至是很急切,等到彩铅到了。联系她爸爸,如同咨询一样,没有回音。
他似乎又恢复了一些。会来工作室参加沙龙,第一次她骗父亲说是去上瑜伽课,后面再来参加沙龙,都会被家人的电话叫走。我不知道出于怎样的考虑,她的家人不愿意她靠近我,靠近工作室。
最近几天,她一在求救,希望有人能够支持她释放情绪。鉴于她家人的反应,工作室的伙伴包括我都不敢贸然出手,我告诉她因为她是未成年人,需要家长的授权,同时她现阶段正在医院就诊,我们不方便插手。她最后说,她已经爬上楼梯准备自杀了,我赶紧电话通知她父亲,收到的回复是:父亲骂了她一通。几分钟后,看到她在群里恋恋不舍地告别:“我要去精神病院了,我得了精神病”。
看到这个消息,我感到无比的无奈,无力。
如果她的家人愿意支持她来工作室接受心理咨询,参加成长沙龙,愿意支持她绘制曼陀罗,也许她慢慢就能好起来,这些都是她急切渴望做的。
几个月来,我看到的是:凡是孩子主动愿意要的,家长都会拒绝。孩子宣称自己没有病,家人固执的一次又一次的把她送往医院。60岁的奶奶开口闭口都是“她这病……”。
最后家人赢了: 孩子从不承认自己有病,到现在承认自己有精神分裂症。我在想她的家人抱着那么大的爱心,不遗余力的给孩子治病,希望孩子病好。其实,在这个家庭不可见的层面,都希望孩子病。
作为心理咨询师,面对如此的家庭动力,即便孩子咨询有了效果,最终还是逃不过“病”的结局,因为她的家人希望她病!
多少无明的家长在错误的爱着孩子。此刻,我真愿意相信有命运这一说,呜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