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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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记不清楚这是第几次赶回家,在月光下匆匆忙忙。每次离家,预算着下次回家的时间,心里便有了着落。也许是一个星期,也许是一个月,或者半年。总之,下一次有了归期,回来的路便有了期望。

村口的大黄狗汪汪地吠着,远处的灯笼次第亮了起来,鞭炮响了起来,灯下是一桌桌的觥筹交错,满屋子的欢声笑语,孩子们点燃烟花,笑着跑着,空气中全是热闹。

月亮升起来了,像颗挂在树上的蛋黄,圆圆的闪着金色的光芒。这个元宵节,屋子静极了。奶奶守着火炉煮甜酒,酒香味氤氲,香透了整个屋子。鸟儿从窝里冒出头来,满眼朦胧。

端着热呼呼的甜酒坐在院里的大石头上,月亮忽地窜进了碗里,激起层层涟漪,星星也跑来了,密密麻麻紧挨着月亮,这下不得了,树上的鸟儿成群结队冒出头来,窃窃私语着什么,波光粼粼,层层喧嚣。大山煞有介事,猛地推开星星月亮,迫不及待跳了进来。旁边的树影按捺不住,也一头钻了进来,碗里热闹起来了。慢悠悠地喝上一口,把星辰大海揽入怀中。酒香缭绕,影子们醉了!

春风习习,去马路上走走。村子挨家挨户全是红灿灿的灯笼,一颗颗铺展着美好的寄托。巍峨的大山,此刻陷入了沉思,附着天边的蛋黄,宛如踏入画中。婆娑树影下,徐徐漫步,生怕踩疼了这个元宵。

忽记起六一居士的《生查子·元夕》“去年元夜时,花市灯如昼。月到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今年元夜时,花与灯依旧。不见去年人,泪满春衫袖。”

春天来了,花儿开了,灯光如昼,路上人影憧憧,一切浪漫如月光。路人温软的话语轻轻拍在脸上,红晕悄悄爬上脸蛋。细语低吟,不紧不慢,风儿轻捎,花与影重重叠叠,传来阵阵幽香。今年元夜,一切如旧。花与灯依旧绚烂,只是不见去年人,伴我一路赏月光。走遍了这条大街的每一个角落,多希望一转身,你就在那里,在月光下、在灯笼边,笑意盈盈。我义无反顾,笑着跳着大踏步向你走去。

可一次次回头,那里还是什么都没有。灯光照亮了路人照亮了大街,却照不进心里。月光由暖到冷,脚步由轻到重,这条路,最终还是消失了你的影子。

再抬头,记忆中的你突然模糊了。原来爱深入骨髓后就化成自己身体的一部分,爱的目的含糊不清,恨的原因也无从提及,只是最后,它们都铸成了自己现在的模样。揽一袖轻风,装满眼眶,有冰凉的东西滑落地面,打湿了月光。冷寂凄清又惆怅,原来那叫泪光。

想来这是最无望的元夕,最极致的幸福就是最残酷的忍耐和等候,难过的是这条路没有尽头。

姜夔的《鹧鸪天·元夕有所梦》“肥水东流无尽期。当初不合种相思,梦中未比丹青见,暗里忽惊山鸟啼。春未绿,鬓先丝。人间别久不成悲。谁教岁岁红莲夜, 两处沉吟各自知。”

东流的水浩浩荡荡,永无止境。如这缠绵相思没有尽头,当初不该种下它。梦里的相见总是看不清楚,赶不上看画像更加清晰。而短暂的春梦也常常无奈被山鸟的叫声惊起。春天还未到来,我的头发已被岁月染白了。再刻骨的爱情,若离别得太久,也会被时光悄悄抹去所有痕迹,恍然忆起,早已不知什么是伤悲。可不知是谁,让我朝思暮想,在年年岁岁的团圆夜,这样的感受,只有你我心知。

相较而言,姜诗更让人温暖点,不管如何,这样的痛苦是两人共同经历的。正如,我知道你会来,所以我等,如此痛苦也是甜蜜的。

这样想着,夜已深了。村口大黄狗入睡了,奶奶的屋子还亮着灯。轻轻走进屋,元夕,悄然挂在枝头!


365极限挑战营  第091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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