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者无疆工tj 文/摄影

（老街与游鱼）

周宁鲤鱼溪，源于紫云山麓，汇清泉而下，至浦源村成五弯六曲的缓流，长里许，宽数米，穿村而过。溪中有锦鲤数千尾，不惧人声，欢喜人形，作队动浪，彩鳞翻飞，温顺诚如“神鱼”。人鱼同溪，和谐共处已历八百载，形成了“鱼冢、鱼葬、鱼祭文”的鱼文化，并以“年代最久的鲤鱼溪”入选吉尼斯。

（鲤鱼溪导游图）

追鱼，一条信息勾起的欲望。

游罢泰宁，尚有余暇可供消遣，踌躇间不知所往，一条网讯吸引了眼球，宁德周宁县的“鲤鱼溪”，要入围央视《东南西北贺新春》的小春晚，仅“鲤鱼溪”三字就吊人胃口，我何不去先睹为快。

（鲤鱼溪，鱼跃溪间）

从泰宁赴宁德，是闽西到闽东的穿越，虽是舟车劳顿，但有向往在，自是甘之如饴。有专线至鲤鱼溪景区，园门设在上游，票价18元，游人寥落。

（鲤鱼溪很有名气）

随溪水而下，过亭桥，穿民宅，杨柳依岸，村姑浣洗，间有菜田星布溪畔，时闻闽语透室随风，那田园般的穿梭往复在水上，不假舟棹而得畅游的快慰，虽未见“鱼”，但已有一丝相逢的前戏。

（鱼塚）

询之村妪，为何看不到锦鲤，老人遥指不远，连绵的那片老街，说“下边的鲤鱼‘孵兜’（音bou dou，浦源方言，很多的意思）呦。”

（鲤鱼溪的寺庙与荷塘）

登上青云阁回望来路，看得出这段景致，是鲤鱼溪扩园后的新建，近山峦而远村郭，这种人为的衔接，有点点冲淡“精华”的平庸，似有续貂之嫌。当然，个中缘由也许不足为外人道。还是赶紧去看鱼吧。

（鲤鱼溪的鱼文化）

观鱼，一行诗句丰富的联想。

踽踽独行中若有所思，记起毛老人家曾在《七律·和柳亚子先生》中云：“莫道昆明池水浅，观鱼胜过富春江”，让亚老多看看鱼，少发些牢骚。看来观鱼确是好事一桩。

（鲤鱼溪的郑氏祠堂）

那黑瓦黄墙的老屋临溪而建，溪水两边铺就青石板路，中间有石桥连通，溪水的蜿蜒造就屋宇的婉转，流动的粼波相映着日光的闪耀。烧饼店一阵酥香飘在风里，小佛堂几声钟磬随波而去，我和锦鲤一起游（我是游客，它是游鱼）进浦源的早晨。

（鲤鱼溪，游鱼自在游）

鲤鱼溪观鱼，可分两处：一为桥上，一是水边。

桥上权作俯视，眼望溪水之来的潺潺，目送清流而去的淌淌；那一尾尾锦鲤，排着队伍似在巡游，那一番番鱼跃，争着高低宛若竞技；信步过闲庭，将身来在门洞里；隐形入萍藻，负气偏于柳荫中。清溪如练，锦鲤点染，若浏览一幅动态的画面。

（鱼贯而行的鲤鱼）

水边堪为细品，锦鲤在你的眼中活分起来，摇头摆尾者有之，是在玩弄你的人影而自娱；翻飞上下者有之，是在争抢投来的饵料作美食；青鳍红尾者有之，秀出一身花团似的锦绣；膀大腰圆者有之，击起一阵落雨般的涛头；阖家欢乐者有之，老鱼悠游小鱼跳跃；一尾孑然者有之，形影相吊水静风悄。一个个鲜活，一番番妙趣，搬演着鱼儿的活剧。

（鲤鱼溪尽头的池塘和寺庙）

庄子说：“儵鱼出游从容，是鱼之乐也。”这许是观鱼的最高境界，鱼我相悦，欢乐互通。

（鲤鱼溪的九溪十八涧）

人鱼，一部片子引发的思绪。

早先曾看过一部电影《人鱼传说》，是郑伊健与钟丽缇的片子，讲了一个人鱼相恋的凄美故事。来到鲤鱼溪不禁想起它，同是人鱼相安与相悦，又是诉说着怎样的情缘？

（鲤鱼进“龙门”）

那间祠堂会告诉你根由，起源于八百年前的一个愿望。

鲤鱼溪的尽头是郑氏祠堂，这座船形祠堂记着一段传说，浦源郑氏于宋代迁徙至此，便在溪中放养鲤鱼，一则去污澄清，二则预防外人投毒，并演绎出鲤鱼是“三仙姑”的神话，还制定村规民约，禁止垂钓捕捞，违者严惩。浦源人不食鲤鱼，有时还买来放生，溪中鲤鱼自然死亡，由族中德高望重的老人埋入洞穴，并焚香烧纸祭奠，后相沿成习，建立鱼冢，实行鱼葬，撰写鱼祭文，形成独特的富有仪式感的鱼文化。八百年前的美好初心，演化成世代相传的良风厚俗。

（鱼之乐）

那座鱼冢会告诉你善念，深植在祖辈心中的一份情怀。

鲤鱼溪下游的鱼塘边有座土丘，两株参天椿树枝叶交通，人称“鸳鸯树”，树间立石碑一块，上书“鱼冢”，是国内唯一的鲤鱼墓。它见证了浦源人对鲤鱼的一往情深，从放养到礼葬，从不食到不弃，从敬自然到禁人欲，我们想到了庄子“知鱼乐”的悲悯哲思，看到了陶渊明《桃花源记》里和谐相安的怡然静谧，听到了明代词人王鸿来游鲤鱼溪时“羡鱼休唱钓鱼歌”的谆谆告诫。那朴素纯真且至美至善的生态理念真的源远流长。

（鲤鱼溪的老屋和游客）

那些乡俗会告诉你传承，洋溢着浦源风情的一种欢乐。

在溪边的烧饼店打尖，有些年纪的师傅告诉我，晚来些时日，中央台要在鲤鱼溪拍摄《东西南北贺新春》，那时民俗技艺：鱼灯、鲤鱼伞、板灯龙、稻草龙、驮灯、旱船、火鼎公火鼎婆、青狮等非遗文化精彩上演，营造“鲤乡福境，云端周宁”的节日气氛。

（祭鲤鱼文）

我听罢，内心既有遗憾也存庆幸，遗憾的是那种应时的热闹竟然错过，那些锣鼓、灯火、人声、歌舞渲染和遗存的乡俗无缘亲见，令鲤鱼溪的欣赏，丰美了静态而弱化了动态，厚爱了景致而薄幸了人文。当然也有一丝庆幸，如果适逢那般闹境，在鲤鱼溪，繁乱的脚步必然抢去石板路的幽静，溪光的清澈必然淹没在灼眼的灯火，鱼还能那么悠闲自在地游吗，人还能那么随心所欲地走吗？一介布衣，还是远离为妙。

（观鱼者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