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把这事写出来,这么多年了,它一直沉甸甸地压在心头。每次触及这事,无论白天黑夜,后脊梁骨“飕飕”地☞冒冷风。
那年春天,我记得很清楚,有点倒春寒,都阴历三月了,还冷嗖嗖的。村西头的河里来水了,各家各户都抢着浇小麦。可水垄沟只有一条,为防止各家为了争夺水源打架,村委会决定,从西头紧挨着河堤的二俊家开始,轮到谁家谁去,为了赶速度,机器昼夜不停。
我家的地比较靠后,倒数第三家,这样垄沟很长,好在前面别人都浇完了,垄沟很殷实了,不怎么漏水了,浇地省心,不用去很多人就能照看过来到。
轮到我家的时候,正赶晚上。妈腰疼,爸不在家,我和哥哥我们俩去的。那天后半夜了,银色的月亮挂着天上,风微微刮着。天气不太好,虽然有月亮,但是三步以外看不清人的。我有点害怕,扛着铁锨紧紧跟在哥哥身后,他走哪我就跟在哪,绝不单独行动。
有一处地方漏水了,我和哥哥赶快堵漏洞,这时远处的机器出毛病了,转声时快时慢,哥哥扛起铁锨就跑过去了。我也扛起铁锨,慢慢走在后面。低头正走着,感觉有人站在前面,我以为是哥哥和我开玩笑呢,没有抬头,只伸手去推那个人。但是——什么也推不到,我抬起头,分明看到一老太太站在那里。“是二大娘来帮忙了”我这样想着,高兴起来,向她跑过去。刚跑两步,脚下一滑,趴到垄沟里,衣服全湿了,我“哇”一声就哭了。等我擦擦脸上的水,抬头在看,哪里有人啊。
哥哥听到我哭,赶紧跑过来。我说,
“哥哥,刚才我看到二大娘了”
“憨妮,二大娘前几天刚死了啊。”
哥哥也害怕了,拉着我,也不管浇地了,我俩深一脚浅一脚的跑回了家。
那年我十五,哥哥十七。这么多年过去了,我从来没和任何人说过这事,包括爸妈。
“也许当时我看花眼了吧,”我想起来的时候,就这样安慰自己。
不过村西头长兴刚结婚的媳妇,晚上浇地回家后,自己把长长的辫子绞成了狗啃头,然后——疯了。